黑暗浓稠得像打翻的墨汁，三人坠入深渊那一刻，时间都好像被无限拉长。风声在耳边疯狂呼啸，彼此的惊呼却完全听不见。玄寂慌了神，下意识抓住赤璃的手腕，指尖冰凉却又带着股狠劲。他能感觉蛊虫在皮肤下面乱拱，那可是危险要来了的信号。
“轰”的一声巨响，他们狠狠砸在硬邦邦的石面上。月泠第一个翻身站起来，玉简在手里转了转，微弱的星芒把四周照亮了些。这是个埋在地下的密室，四周墙壁是用黑曜岩砌的，墙角刻着古老符文，隐隐透着暗红色的光。空气里全是腐朽味和铁锈味混在一起的怪味。
“我们还活着。”赤璃小声说，声音抖得厉害，劫后余生的劲儿都在里头了 ——
玄寂没搭话，眼睛死死盯着地面，那道裂缝已经合上了，跟从来没出现过一样。可他心里明白，石碑下面封印的东西没彻底消失，血契的味儿还在，就是更隐蔽、更冷飕飕的。
“先疗伤。”他开口，语气冷静得不像话，完全不像刚从鬼门关逃回来的人。
大伙各自盘腿坐下，调匀气息。赤璃掏出一根银针，在手腕上轻轻划了一下，血滴在机关傀儡核心那儿，傀儡慢慢亮起微光，开始吸收周围剩下的灵气给她补体力。玄寂闭着眼，集中精神让幻灵蛊虫在经脉里跑，修复受伤的精神力场。月泠还是紧紧攥着玉简，脸色比谁都白，父亲的信物出现在那种地方，对她来说打击太大了。
“你没事吧？”赤璃轻声问她
“我没事，只是……有些事情必须弄清楚。”月泠摇了摇头说
“比如幽冥殿主和你父亲的关系？”玄寂睁开眼，目光像刀子一样锐利 ——
“还有这片星象阵图的真正用途。”月泠把玉简摊开，星图在半空中慢慢转着，“这里不是普通的封印地，倒更像是个‘门’。”
“门？”赤璃皱起眉头问
“通往某个更深层的空间。”月泠抬手朝头顶指了指，“你们没发现吗，这里星星的位置虽然乱了，但它们排成的轨迹，像条路。”
“你是说，我们刚才打开的，不是终点，是入口？”玄寂沉思了一会儿问
“正是这样。”月泠眼神挺复杂，“而且，幽冥殿主可能早就知道这事儿。”
一时间，几个人都不说话了，空气好像都变沉了……
“不管咋样，我们现在不能停。”玄寂站起来，黑袍在微光里轻轻晃了晃，“敌人可不会给我们喘气的机会。”
“我知道第二片神器碎片在哪了。”月泠收起玉简，站起身，眼里闪过一丝决绝说道
“哪里？”赤璃赶紧追问
“九曜迷魂阵中心。”月泠声音很低，“就在前面峡谷。”
“迷魂阵？”玄寂眉头稍微皱了下，“是幽冥殿常用的封印阵法，专门困强者的意识，让人掉进永远醒不来的幻境。”
“那就更得小心了。”赤璃把机关操控杆攥得更紧，“要是里面藏着不该醒的东西，我们得赶在别人前头找到它。”
一行人顺着地下通道往前走，墙上的符文越来越少，变成了一块块斑驳的石刻，画着一场古老的仪式。中间有三个人影被锁链绑着，上面飘着一块发光的晶体。画面模模糊糊的，但能看出有个人穿着星象司的衣服。
“这是我父亲？”月泠的声音小得几乎听不见
玄寂停下脚步，仔细看着那幅石刻，说：“也许不是你父亲本人，是象征某种身份。”
“啥意思？”赤璃不太明白
“星象司从古到今都掌握着和天地沟通的秘术。”玄寂慢慢说道，“这块碎片，可能不光是力量的源头，还是连接两个世界的钥匙。”
“你是说……神器碎片本身就是个‘门’？”月泠看着他问
“至少是其中一个。”玄寂点点头，“我们得赶紧找到它，不然，不光是我们，整个三国都得乱套。”
正说着，前面传来一阵奇怪的震动。地面轻轻晃了起来，好像有什么东西正往这边来。
“有人来了。”赤璃马上进入战斗状态，六具傀儡围在她身边，机关齿轮转动的声音在空荡荡的隧道里特别清楚
玄寂袖子里的蛊虫悄悄爬出来，顺着地面往前爬。他闭上眼睛，感受着蛊虫传回来的消息。过了一会儿，他睁开眼，脸色很严肃。
“不是敌人。”他说，“是留下来的蛊虫。”
“啥意思？”赤璃一脸疑惑
“刚才那场战斗，我有一部分蛊虫没收回来。”玄寂解释道，“它们本来该自己散掉的，但现在聚在一起，好像在守着什么。”
“难道……它们感应到碎片了？”月泠好像想到了什么
“很有可能。”玄寂点点头，“我们跟着它们走。”
队伍又出发了，顺着蛊虫指的方向往前走。越往前走，空气中的能量波动越厉害，感觉整个空间都歪歪扭扭的。赤璃的机关罗盘一直响警报，指针疯了似的转，定不了方向。
“这里的能量太不稳了。”她咬着牙说，“再不稳住，我们的机关可能要坏。”
“我来搞定。”月泠拿出玉简，飞快地结印，星芒在她身边转，形成一道屏障，把乱的能量隔开。
“接着走。”玄寂低声下令
没多久，他们到了一块宽敞的地方。这儿原来有个祭坛，现在塌了一大半，就剩些断了的石柱和破了的符文阵。祭坛中间，静静地飘着一团黑色雾气，里面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微弱的金光。
“是碎片。”月泠轻声说
“不对。”玄寂却皱起了眉头，“那团雾气……不是自然形成的。”
刚说完，雾气突然剧烈地翻腾起来，从里面伸出好几条黑影，像触手一样朝他们扑过来。赤璃马上操控傀儡迎上去，机关弩箭“嗖”地射出去，射中了黑影，可黑影根本没被打退。
“这些不是实体！”她大声喊
“是意识体。”玄寂冷笑一声，蛊虫一下子涌出来，变成黑雾迎上去。两股力量在半空中撞在一起，激起一圈圈能量波纹。
“快往后退！”月泠大喊，拉着赤璃往后跑
玄寂却站在原地没动，眼睛里泛起淡淡的紫光，精神力场全打开了。他感觉到，那些黑影不是来攻击的，是想传达什么消息。
“它们在求救。”他小声嘟囔着
“你说啥？”赤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这不是陷阱，是在求援。”玄寂眯起眼睛，“它们被困在这个空间里，出不去。”
“谁？”月泠追问
“可能是以前的守卫者。”玄寂伸手碰了碰那团雾气，一瞬间，好多画面冲进他脑子里 ——
一个穿着星象司长袍的男人跪在祭坛前，手里拿着一枚金色令牌；
一个女人披着黑袍，脸看不清楚，但有种熟悉的感觉；
还有一个人影，藏在阴影里，脸看不见，只有一双血红的眼睛……
画面突然没了。
玄寂猛地把手缩回来，额头上冒出冷汗。
“你看到啥了？”赤璃着急地问
“过去的一部分。”他低声回答，“这些人……曾经想阻止一件事发生，结果被困在这儿了。”
“所以他们是……”
“牺牲者。”玄寂抬头看着雾气，“要是我们不拿走碎片，他们就永远出不来了。”
“那你还等啥？”赤璃握紧操控杆，“我们把它拿走！”
玄寂点点头，蛊虫慢慢把那团雾气围住，用一层看不见的精神屏障包起来。金光渐渐清楚了，最后变成一片巴掌大的金属碎片，安静地待在他手心。
“我们成功了。”月泠轻声说
“还没完。”玄寂表情还是很严肃，“这才刚开始。”
远远的，峡谷的影子慢慢露出来，空气里弥漫着一种不属于这个世界的味道。那儿，才是真正的战场。
赤璃望着远处，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预感 ——
这一战，没法回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