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狡猾这个俞年英,我一直派人私下跟踪罗页的,但是昨天晚上他上了一辆轿车,那轿车司机车技好,甩掉了咱们的人。
“……”
严相旬看了眼天上的月亮,弯得像柳叶眉,又细又长,就算不被乌云遮挡住,月光也小得可怜,堪堪只能照亮能反光的小水洼。
他移开视线,又去瞧这座废弃大楼,楼上一片漆黑,连个吊灯也没有,问了才知道还在准备开工,灯还没装上,他叫打灯的警员灭了灯,换了其他几个角度看尸体,不论从哪个地方看仍是漆黑一片,附近工地上的灯光也因为大楼的遮挡看不见。
秦元三看见他在两栋建筑间来回踱步,疑惑地问。“喂,你干嘛呢?”
“报案的是哪个工人,叫过来。”
“这么晚了,都睡了,你让我去哪找。”
“那就联系工地的老板,联系不到就去找旅游业的那几个股东,这事有蹊跷。”
“怎么?”
“那个工人是昨晚十点出去买夜宵,你可以去实践一下,从临时房出发,走向工地大门,工地大门在北方向,废楼在西边,面朝北边,也就是说当时尸体在西边(废楼正后方),离大门有一百米的距离,有大楼遮挡,大门上的灯根本照不到西边,西边是一片漆黑,你说这个工人是怎么看见尸体的?除非他知道西边有尸体。”
“……我这就联系!”
静待一晚,都没有报案工人的消息,秦元三只联系到了工地老板,老板说,这是个实习工人,只上工了两天就跑了,但身份证还压在他这,那个工人还在合同上签了名。
秦元三提出猜测:“有没有一种可能,这个工人是俞年英,或者是俞年英雇的杀手,以罗页付报酬的名义将他约到废楼顶层,趁人不注意把他丢下去。”
“没这么简单。”
技术室亮着灯,严相旬困得睁不开眼,就着走廊上的椅子打了个盹,天亮了才被人叫醒。
“尸检报告出来了。”
“你说吧,我去洗把脸。”
“死者不是罗页。”
严相旬脚步一顿,感到不可思议地瞪大了眼。
完蛋,这是调虎离山。
严相旬拿走了法医手上的报告,一个箭步冲了出去,急得连盖在自己身上的外套都没拿。
驾车等红绿灯的时候,他瞧了一眼尸检报告,死者名赖元,和秦元三核对后才知道他才是工地的工人,押在老板那的身份证是罗页伪造的。
赖元尸体内脏虽然破裂,出血量和血块却较少,关节受到巨大撞击却分布得不规则,且尸体有多次外力撞击,判断是死后坠楼。
如果是生前坠楼,那么赖元只会受到一次外力撞击,出血量和血块会增多,骨骼会是折断现象,身体和内脏受力方向因是一致的。
除此,尸体后颈还被钝器重击,脊柱粉碎性骨折且凹陷,还残留大片血迹,这才是生前的致命伤。
这么看来,凶手罗页是故意在和严相旬见面时营造出被人跟踪的现象,牵制住部分警力,再将计就计甩开负责保护他的警员,驱使刑警队的注意力向他倾斜,再对工地工人赖元痛下杀手,伪造出赖元从顶楼坠落的假象,冒用赖元的身份报案、逃跑。
好一个罗页,把他们耍得团团转。
今天是2月28日,恰好是大吉的日子,高释一定会选择这一天来交易,罗页费尽心思在前一天弄出这么大个幺蛾子,就是想要今天的交易顺利。
罗页在咖啡馆透露的线索一条也不能相信了,照罗页的视角,一定会以为他们走进了一条死胡同。
可百密必有一疏。
周晴的家是封建家庭,她的家人也会支持阴婚,高释主持阴婚的时候她的家人也会在,阴婚的地点应该就是交易的地点,现在天才蒙蒙亮,但愿周晴的家人还没出发。
严相旬卡在限速到了周晴的家,他想赌一把,万一赌对了。
“你好。”
“严警官?”
严相旬收起亮出的警官证,他扫了一眼阴沉沉的屋子,眼前站着一个穿着睡衣趿拉着人字拖的中年女人,她面色蜡黄,一双红彤彤的眼下布满了乌青,眼神毫无波澜,没有一点亲人离世的悲痛,。
“屋里就你一个人吗?”
“还有我老公和我妈,在睡觉呢。”
“你女儿阴婚的场地,你应该知道吧?”
“啊?”女人大惊失色,许是因为考虑到其他人在睡觉,她刻意把声音压小了些,“你怎么知道她要阴婚。”
“告诉我地方在哪,这很重要,和你女儿阴婚的人是个犯罪分子。”
“什么!”女人又惊又惧,没再故意压住音量,“我女儿怎么能嫁给这种人?这种人怎么配和我女儿长久!”她眼眶发红,抓狂地大喊。
“所以,你还要隐瞒吗?”
她红着双眼,沉默了一会儿,忽然猛地抓住了严相旬的手,直接说出了地址,“请你,请你一定要把我女儿带回来!”
“你呢?高释为什么没带你去?”
“我……”女人激动得声音都在颤抖,她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媒人说周晴的家人不能在现场,不然周晴看见了,会舍不得我们,会不瞑目,导致阴婚不能顺利进行。”
“……我知道了。”
汾州封了城,凶手和帮凶逃不出去,把交易点设在了城内。迷信的人就是固执,明知警方在严查他们这群罪犯,为了所谓的吉日,居然敢在管辖权的眼皮子下交易。
新的交易点很隐蔽,他载着秦元三开车去了汾州地域,踏入一块立着“连霞市”路牌的地界线,这一带是郊区,属于贫乏地域,交通线路分布疏散,错综复杂,只有一条连接主城区的主干线路,只有一小时一趟的班车在这条线上运营。
主干线路尽头是一条深不可测的隧道,隧道里亮着暗淡的灯,亮度小到无法看见对面的来车,严相旬只好打开了车头大灯,不开还好,开了更是黑压压的,隔着玻璃能看见隧道口两端有两条平行于隧道的水沟,玻璃窗开了点缝能闻到一股浓烈的恶臭,不比沣河水好多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