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了啊。”
声音过后是李曦的脸。
严相旬慢慢坐起身,头又疼又重,像绑着一个铅球。
“你再睡会吧,你朋友去买早餐了。”
严相旬皱了皱眉,“朋友?”
“不是吗?我和他昨晚一起送你去医院的,不记得了吗?”
严相旬摇了摇头。
“算了,昨晚是我疏忽了,秦元三知道情况后冲我发了一顿火,案子现在是阮海在管,我成辅助了。”
“嗯?”严相旬似懂非懂,不知道是刚醒的原因还是脑子真被弄坏了,他只看见李曦嘴巴在动,他说话像是在播放旧磁带,一卡一卡的。
“够倒霉的。算了,你休息吧。”李曦黑着一张脸,许是熬夜过度,脸色格外憔悴,她轻拍了拍严相旬的手,然后离开病房。
开门时恰巧撞见提着早餐徐川,李曦简略地打了个招呼,然后从两人的视线里离去。
严相旬总认为哪不对劲,赵浩不知道有没有抓到。
“你吃什么,有油条馒头,还有饺子和肉包。”
“随便。”
徐川还真就随便递了几个自己不爱吃的给他,顺带多了杯豆浆。
“我还有多久能出院?”
“现在就能。”
“办一下手续吧,麻烦你了。”
“呵。”徐川冷笑两声,“我昨晚要是没给你打电话,你是不是能在那躺一辈子。”
“你这么说……那我还得谢谢揍我的那个畜牲,给我留了条命。”
严相旬也并不是完全痊愈,他只是不想躺在病床上当个观赏品,徐川替他办好了出院手续,还得扶着他走出医院。谁知刚下个楼梯严相旬差点就晕了,惨白着一张脸倚靠在墙边,他又觉得昨晚赵浩那小子是想下死手的。
“我先歇会。”严相旬头部晕乎乎的,闭着眼倚在墙边,徐川守在他身侧,衣角被他攥着。
“别硬撑了。”
“我没事。”他调整好了呼吸,刚才令他难受的感觉正在渐渐消失,他轻轻推了推徐川,低声说:“走吧。”
徐川挽着他的胳膊,小心翼翼地带着他下楼梯,害怕待会要是给人摔了,昨天的医药费就白付了。
“你没开车来啊?”
“我哪来的车啊。”
“我的啊。”
“你倒是把车钥匙给我啊。”徐川语气透露着不耐烦。
“你又不说。”
徐川不搭理他,用看弱智的眼神看着他。
天不算晴,暗沉的乌云下着丝线般细雨,肉眼望去周围好似雾蒙蒙的,负责拉客的司机眼尖,横穿大半个马路停在两人跟前,她摇下窗户探出头来,仰视着徐川的冷脸问:“走哪儿?”
“北城郊区。”
“上来吧,我先说好,一口价四十五。”
“行。”
郊区的路不太好走,最近的公路修的一般,汽车行驶在道上总觉得这柏油路是偷工减料修出来的,轮胎滚过坑坑洼洼的路,车内难免会颠簸。
驾车的是个女司机,看上去是温婉的模样,没想到踩起油门来不要命,路旁几个限速牌压不住她,附近又偏僻,可能摄像头都不到一两个,这么快的车速和烂泥一样的路,对负着伤严相旬而言是一种折磨,他病怏怏地靠在徐川的肩膀上,嘴里还嘟囔着:“贵死了。”
女司机不仅眼尖,听力还好得不得了,蚊子小的声音给她听了去,她一手握着方向盘,一手去掏包里的烟,扭头朝后座说:“都是这个价,我这算最便宜的了,你以为我们没点利润敢开这条道啊。”
严相旬半睁眼,瞧她一张泰然自得的脸,一只手趴在方向盘上自信驾驶,要不是头疼得厉害,他真想查查这女人的驾驶证,查了把她扣下来,再联系当地交警。
女人瞅了眼严相旬头上裹着的纱布问:“你们是去郊区的医院吗?”
“不是。”徐川回答。
“哦?你们回家吗?”
“嗯。”
“他是你弟弟么?看起来伤得很重。”
“不是。”
严相旬闭着眼不参与两人的话题,暗自在心底发笑,徐川这人是跟谁都这样吗,别人抛无数个问题他能无数次把天聊死。
女司机扭头还想找话说,字还没吐出来就被徐川打断了。
“别吵到他,好好开你的车。”
话中的“他”闭着眼想都知道指的是谁。
严相旬心想,难得能看见徐川有关心人的一面,但很快严相旬发现,他就是个顾东不顾西的家伙,这么凶的语气还有一张臭脸给女司机脸都吓白了。车停了后徐川赶着下去,严相旬赶着付钱,票子还没数清楚忽然被徐川拖了出去,脑门“哐”地一声撞在车门上,差点要了他的命。
“你急什么啊?”
“我以为你睡了。”
“我睡个屁啊,看不见我在付钱吗?”
“我早付了,你瞎吗?”
“你倒是说一句啊!”严相旬气得脸变了个色,他撒开手,不想和徐川吵又想骂个痛快,可是头疼得厉害,只得在心里骂徐川骂一万遍白痴。
“你不怕摔?行,你一个人走。”
“真没眼力见。”严相旬赌气地踢飞一块石子,眼看着徐川撇下他越走越远,头突然又胀又痛。
“喂。”
严相旬把两人间的隔阂抛之脑后,他现在很需要帮助。
望着徐川远去的背影,严相旬心情更低落了。
“你真他妈走了啊。”
也是久违的骂了句脏话。
不知道是不是骂的太大声了,徐川居然调头走了回来。
“是我瞎还是你瞎,自己说。”徐川站的笔直,太阳挂在他的头顶上,光遮住了他青黑的脸,说着他还不忘朝严相旬伸出一只手。
严相旬愣愣地抬眸,注视他这只带茧的右手,心甘情愿地说:“我的错。”
“呵呵。”
徐川握住他递过来的手,好心的问了句:“头比刚才还要痛吗?要不要背。”
“没那么矫情。”
“是吗?蠢到那晚不会打120,还非要麻烦我来接你?”
“请你闭嘴。”
“这是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