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过去，赵国大军追杀北凉残兵败将一百里，沿途到处都是北凉士兵的尸体。
趁他病，要他命。
第二天，柳青安排好断后和收容战俘的部队之后，率领一支精锐骑兵深入草原内部，兵锋直指北凉王庭。
连续一天的强行军，人马都已疲敝，不过没有一个人喊累，灭掉北凉的目标让所有人士气高涨。
“驾！”
战马如离弦之箭，冲入草原的深处。
终于，这一天，柳青首次遇到了北凉大军的主力部队，双方没有多余的话，很快发动互相冲锋。
柳青一马当先，撞飞两名挺矛刺来的北凉士兵，手中的长枪化为一道青色的闪电，挡者披靡。
冲营！不顾一切地冲营！目标只有一个——中军那杆最高、最粗、在风雨中狂舞的狼头大纛！中军王旗！
大营彻底沸腾。
警锣狂鸣，号角凄厉，无数北凉士兵从帐篷里涌出，惊慌失措，建制混乱。
他们根本没料到，赵国军队在如此天气、如此地形下，竟然敢发动如此决绝、如此迅猛的突袭！
柳青根本不与沿途的散兵游勇过多纠缠，只是不断调整方向，朝着王旗猛插。
她身后的骑兵洪流紧紧跟随，以她为刃，疯狂撕开北凉人仓促组织起来的一道道防线。
韩华紧紧跟在身边，护卫着她的安全，不时斩杀一些冲过来的北凉士兵。
刀光闪烁，箭矢横飞，惨叫声、怒吼声、兵刃撞击声、马匹嘶鸣声、风雨呼啸声……所有声音混在一起，奏出一曲地狱乐章。
距离王旗越来越近。
已经能看清大旗下那片较为整齐的营地，以及营地前迅速集结起来的、装备明显精良得多的北凉王庭卫队。
他们手持长矛大盾，试图组成紧密的枪阵，拦住冲刺过来的洪流。
正面的枪阵如林，闪烁着寒光。
速度稍减，便是死路一条。
“杀！”柳青暴喝，声如惊雷。
炭火驹与他心意相通，长嘶一声，速度竟然再快一分，直直朝着那枪阵撞去！
就在即将撞上矛尖的瞬间，柳青猛提缰绳，战马前蹄高高扬起，竟凌空跃起！
同时，他身体后仰，长枪划过一个刁钻的弧线，瞬间刺穿一名北凉士兵。
“噗嗤！”
韩华发力，冲入军阵，缺口瞬间被撕开！硬生生在严密的枪阵中犁开一条血路！身后的骑兵汹涌而入，将缺口疯狂扩大。
突破了！
王庭卫队的枪阵被一举穿透！
眼前骤然空旷。
巨大的王旗之下，是一座比其他帐篷高大华丽得多的金顶大帐。
帐前空地，一人端坐于雄骏的赤红色战马之上，身披金色锁子甲，外罩华贵的狼皮大氅，手持一柄沉重的弯刀。
他身形魁伟，面庞粗犷，虬髯戟张，一双眼睛即使在昏暗中也亮得慑人，正死死盯住冲破一切阻隔、疾驰而来的军队。
北凉名将，巴图鲁！
他身边仅有不到百骑亲卫，显然大部分兵力都被派出去拦截、绞杀冲营的赵国骑兵了。
但巴图鲁本人毫无惧色，看着突至的柳青，眼中反而燃起熊熊战意。
柳青速度不减，直冲巴图鲁！炭火驹四蹄翻飞，踏起连串泥浪。
巴图鲁怒吼一声，那是北凉语的战吼，浑浊嘶哑。
他一夹马腹，赤红战马迎着柳青对冲而来！手中弯刀高举，刃口在雨水中泛起血色的寒芒。
两匹战马，在暴雨如注、尸横遍野的战场上，如同两颗逆向的流星，轰然对撞！
电光石火间，双马交错！
“锵——！！！”
弯刀与长枪猛烈交击，爆出一大蓬刺眼的火星。
巨大的力量让两人身形都是剧震。
柳青感到手臂一阵酸麻，巴图鲁的勇力果然名不虚传。
交错而过，两人同时勒转马头。
没有废话，没有对峙。
只有最原始、最赤裸的杀戮欲望。
再次对冲！
刀光如匹练，在雨幕中交织、碰撞、溅射火星。
“噗嗤！”
巴图鲁被雪神龙一剑枭首。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刹，滚烫的鲜血，猛地从巴图鲁的颈侧狂喷而出，在雨中形成一片凄艳的血雾！
他庞大的身躯在马背上晃了晃，魁伟的身躯向后一仰，轰然从马背上栽落，重重砸进泥水之中，溅起大片污浊的水花。
那匹赤红色的战马失去了主人，不安地嘶鸣着，在原地打转。
风雨依旧狂暴。
周围的厮杀声，在这一刻，似乎有那么一瞬间的凝滞。
无论是巴图鲁的亲卫，还是正在拼死突破过来的赵国骑兵，都看到了那杆屹立的狼头大纛下，轰然倒地的金色身影。
柳青缓缓吐出一口带着血腥味的浊气，顿了顿，目光扫过那些僵在原地、面色震惊的北凉王庭卫队，扫过更远处仍在混战、但气势已然开始崩塌的北凉大军，一字一句，如同宣告：“今夜，我赵国灭北凉先锋。”
斩杀北凉先锋大将之后，顾不得休息，柳青率领数万骑兵全面追击，沿途留下无数北凉士兵的尸体。
第三天，两军在一个巨大的湖泊边上相遇，决战时刻到了。
这一次，北凉王庭最后的精锐部队聚集于此，接近二十万人。
而赵国这边，不过五万精锐骑兵，已经是赵国最为精锐的骑兵力量。
柳青勒住炭火驹，战马在湖畔湿软的草地上踏着碎步。
身后，五万赵国骑兵列成锋矢阵型，人与马呼出的白气在清晨的冷空气中凝成薄雾。
湖水是铁灰色的，平静无波，倒映着对岸黑压压的、几乎覆盖了整片草场的北凉大军。
二十万对五万，兵力悬殊得像一道黑色的墙横亘在前方，沉闷的号角声从那片人海中传来，带着草原最后的悲怆与决绝。
风从湖面吹来，带着水腥气和草叶腐烂的味道。
柳青缓缓抬起手，掌心感受着风向——是侧逆风，对骑兵冲锋略有不利，但对箭矢影响不大。
她眯起眼，目光如刀，刮过北凉军阵。对方的阵型很厚实，中军是密集的长矛步兵和盾阵，两翼是轻骑兵，更远处隐约有骑射手在游弋。
典型的防御反击阵势，想用人数优势耗死她这支疲惫却锋利的孤军。
“将军，”副将策马上前半步，压低声音，他的甲胄上还残留着昨夜的血污，“敌众我寡，正面冲阵，恐怕……”
“他们没有退路了。”柳青打断他，声音平静，却清晰地传入身后每一位军官耳中。
“王旗已倒，巴图鲁授首，这是他们最后的力量，也是最后的勇气。拖下去，等他们从败亡的惊恐中缓过神来，或者等分散在草原各处的零散部队重新聚拢，我们才真的没有胜算。”
她顿了顿，环视左右：“狭路相逢，唯勇者胜，敌军虽众，心胆已寒。”
“传令！”她的声音陡然拔高，穿透湖畔的寂静。
“锋矢阵，目标——敌军中军帅旗！给我凿穿它！”
“呜——呜——呜——”
赵国军中，三声短促凄厉的号角冲天而起。
几乎在同一时刻，北凉军阵中也爆发出海啸般的怒吼和战鼓擂动的声音。
二十万人的踏步声让大地开始微微震颤，湖面漾开细密的波纹。
“冲！”
柳青长枪前指。
身后，枪尖如林，在昏沉的天色下汇成一片死亡的寒芒。
五万铁骑动了。
起初是缓慢的加速，马蹄践踏着湖畔松软的土地，泥草翻飞。
紧接着，速度越来越快，越来越快！沉重的马蹄敲打着大地，那声音起初是闷鼓，旋即变成连绵不断的惊雷，最后化为一片吞噬一切的轰鸣！
整片草原都在马蹄下呻吟、颤抖！
两支庞大的骑兵洪流，在铁灰色的湖泊边，相对冲锋！距离在飞速拉近！
八百步！五百步！三百步！
已经能看清对面北凉士兵狰狞或惊恐的面孔，能看清他们长矛颤抖的幅度，能看清他们盾牌上粗糙的狼头图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