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曦初透时，渝国皇帝罗生的披风扫过龙门山蕨类植物，晨露在玄色锦缎上凝成珠串。吕顺佝偻着腰跟在身后，作为贴身太监的他掌心老茧密布，指节因常年练拳而微微变形。两刻前他们偏离官道，踏上被藤蔓掩盖的小径，空气中弥漫的血腥气混杂着丹药苦涩
“陛下，前方有异动。”吕顺忽然驻足，右掌虚抬成爪状，掌心隐约泛起淡青色。
月光照亮三丈外的黑石屋：墙体由整块玄铁岩砌成，表面裂纹如蛛网，却无半丝草木。最诡异的是青铜石门，接缝处渗出的紫真气如活物般蠕动。罗生瞳孔微缩，暗扣在袖中的三枚淬毒飞镖轻轻颤动。
他示意吕顺上前查探，自己则退后半步，双腿微分呈马步。当太监靠近石门十步时，地面突然震颤，紫色真气如潮水涌出。吕顺低喝一声，双掌交叉护在胸前，般若境上品的内力在掌心凝成气盾。但那股力量带着尸山血海的戾气，竟将他震得倒飞出去，后背撞断松树时骨骼发出脆响。罗生疾步上前扶住他，触手处皆是冷汗：\"你怎么样？\"
\"这真气......阴寒刺骨.....石屋有古怪.\"吕顺咳着血沫，盯着石门的眼神充满恐惧，\"真气力量绝非寻常登仙境所为！\"
罗生却笑了，指节摩挲着袖中镖尾的倒刺：\"不是石屋古怪，是里面的人已超越的登仙境。\"他扬声喊道，声线穿透真气屏障，\"老师，您的首徒来看您了，莫非连见一面都不愿？\"
晨雾缭绕中，青铜石门缓缓滑开。独孤策立于门口，道袍撕裂处露出的小臂布满暗紫筋络，掌心却空无一物。他周身三尺内的空气隐隐扭曲，紫真气如绸缎般缠绕周身，在晨光中泛着幽微的光。
\"依依这死丫头。\" 他瞥了眼罗生腰间的镖囊，\"答应了随她去，不再管她，她还是把我的行踪告诉了你。\"罗生注意到他左膝微屈 —— 那是与大祭司激战后留下的旧伤，却仍有沛然真气从毛孔渗出，将脚下碎石碾成齑粉。
\"老师，你真以为我当年年幼不记事？\" 罗生的声音陡然拔高，惊起林中宿鸟，\"五十年前你设计杀我父，强暴我母后灭口，随后不过想养个渝国皇帝傀儡为你所用！\"
独孤策闻言大笑，震得石屋顶部钟乳石纷纷断裂：\"知道又如何？当年你不还是跪着喊我老师？\" 话音未落，他身前十丈内的空气突然压缩，一道真气凝成的刃芒直取罗生面门！
皇帝侧身避过，刃芒擦着肩头飞过，将身后松树斩出尺深裂口。他猛地挥手，十道红影从林中窜出：\"老师，这是我为您备下的 ' 红十卫 '！\"
晨雾被剑气劈开的刹那，易谷风与向后从石屋两侧同时欺近。七尺青锋在易谷风手中幻出流萤般的剑影，他每踏出一步，靴底便在地面刻出半寸深的剑痕，晨光顺着剑脊流淌，在罗生喉结处凝成冷冽的光斑。\"大师兄别来无恙？\" 剑客的声线如剑身般平直，手腕翻转间，剑尖已点向皇帝肩井穴。
相较之下，向后的巨剑挥出时带着风雷之声。这柄九环重剑比寻常兵器长出两尺，剑刃锯齿间还嵌着北荒死士的骨渣，他横剑劈来时，晨雾竟被剑风压得形成漩涡。\"当年师父传你 ' 龙战于野 '，可曾教过你如何破剑？\" 巨汉狞笑着旋身，剑环碰撞的轰鸣震得崖壁碎石簌簌掉落，剑锋直逼吕顺面门。
罗生侧身避开易谷风的刺击，袖中三枚蝎形暗器呈品字形倒飞而出。这招 \"迂回杀\" 专破剑招死角，却被易谷风手腕一抖，青锋舞成密不透风的剑幕，暗器撞在剑脊上迸出火星。\"有点厉害。\" 易谷风话音未落，吕顺的 \"太极绵掌\" 已拍向他下盘，淡青色掌力如潮水般涌来，逼得易谷风疾退三尺。
向后的重剑劈在吕顺掌心气盾上，发出钟磬般的轰鸣。太监双掌交叉成阴阳鱼状，竟将千斤巨力卸向两侧山壁，碎石飞溅中，向后的靴底在地面犁出五道深沟。\"你的怪力对上内家掌法，不过是蛮力罢了。\" 吕顺低喝着欺近，指尖点向巨汉肘间麻筋，般若境的内力透体而入，让向后持剑的手臂骤然发麻。
罗生抓住破绽，右拳裹着 \"龙战于野\" 的拳风捣向向后腰眼。这一击带着五十年的怨恨，拳风未至便将巨汉衣衫震得猎猎作响。向后怒吼着回剑格挡，却被吕顺趁机扣住手腕脉门，整个人被凌空甩起，重剑砸在石屋门柱上，将玄铁岩震出蛛网般的裂纹。
十丈外的红十卫已布下八卦阵，青铜鬼面在晨雾中组成流动的符文。当独孤策的紫真气化作爪影拍来时，站在 \"乾位\" 的死士双掌推出，其余九人同时按在他背心上，十道真气如溪流汇入江海，在掌心凝成丈许宽的气盾。\"无境又如何？\" 为首的红十卫长嘶吼着踏前，气盾与紫真气碰撞处爆发出雷鸣般的巨响。
老怪物瞳孔骤缩 —— 他能清晰感知到，每道真气在八卦阵中循环流转，自己拍出的掌力竟有三成被反震而回。更诡异的是，红十卫每次变阵，脚下便会浮现淡金色的卦象，乾、坤、震、巽四象交替生辉，将他十丈内的真气搅得紊乱不堪。\"四部天书......\" 独孤策咬牙切齿，左肋和背部的伤势因真气反噬而剧痛，前两日和大祭司激战后的伤势在此刻轰然爆发。
红十卫抓住机会，\"离位\" 死士突然跃起，短刃划破晨雾直取老怪物面门。这看似单体的攻击，却在八卦阵的加持下带上了其余九人的剑意，刀锋未至，已在独孤策面皮上割出细密的血痕。紫真气如潮水般回涌，却被八卦阵的真气流层层削弱，老怪物第一次在无境修为下感到了一丝力不从心。
石屋前的战局已然分明：罗生与吕顺凭借拳脚暗器的配合压制双剑客，向后的重剑被太极掌力卸去锋芒，易谷风的快剑则屡屡被暗器逼退；红十卫的八卦真气流与受伤的独孤策形成胶着，十道真气在阵法中互为犄角，将无境高手的威能硬生生拆解。晨雾渐散时，第一道阳光穿透战圈，将红十卫青铜鬼面上的汗渍映得发亮，而独孤策袖口渗出的紫真气，已在地面汇成蜿蜒的血河。
当第七道剑罡劈开红十卫的\"离卦\"阵眼时，独孤策终于看穿了真气流转的奥秘。他背部的旧伤还在渗出暗紫血液，每一次提气都牵扯着撕裂般的疼痛，却反而让瞳孔变得更加锐利——那些青铜鬼面下的死士虽能真气互通，却必须依托八卦方位才能形成循环，一旦某卦位的连接中断，整个阵法便会出现破绽。 \"就从'震卦'开始！\"老怪物暴喝一声，十丈内的空气突然凝成实质的刃网。站在震位的红十卫长刚拍出一掌，便觉周身真气如被磁石牵引，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踉跄。独孤策的右掌已穿透气盾，五指如钩扣向他咽喉，紫真气顺着指缝渗入死士经脉，在晨雾中爆出一串血花。 这一击如连锁反应般撕裂了八卦阵的平衡。当第四名红十卫的鬼面滚落在地时，石屋前的地面已被鲜血染成暗紫。红十卫的真气流转声明显变得紊乱，剩下六人的站位再也无法形成完整的卦象，短刃上的寒光也黯淡了许多。独孤策拄着无形的气柱喘息，背部的旧伤处突然渗出更多血液——大祭司留下的暗劲借着刚才的发力反噬，竟将他背上道袍染出巴掌大的血渍。
\"还剩六个......\"罗生在十丈外冷眼旁观，袖中暗器的毒针已换了三轮。他的红十卫皆是死士，此刻阵法被破，必然会启动最后的杀招。果然，剩下的六名死士突然抱住独孤策腰腹，以自身真气引动，疯狂撕咬独孤策，完全不顾独孤策的致命一击，突然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中，两名红十卫与独孤策同时被气浪掀飞。老怪物在空中喷出一口紫血，右肩赫然出现寸许深的伤口，自爆竟破开了护体真气。更致命的是，冲击力震得他背部旧伤彻底崩裂，暗紫血液顺着裤管流下，在青石砖上汇成蜿蜒的溪流。 仅剩的四名红十卫突然结成锥形阵列，短刃倒插在肩背，竟以血肉之躯冲向独孤策。这种不要命的打法让老怪物首次感到了恐惧——他能凝聚真气为刃，却无法防备这种同归于尽的搏杀。当第七名死士的短刃刺入他大腿时，红十卫长已用最后力气抱住他的双腿，再次选择爆体。
爆炸的余波震得地面晃动，独孤策踉跄着后退，大腿和右肩的伤口同时涌出鲜血，紫真气再也无法完全覆盖体表，露出的肌肤上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纹。他难以置信地看着脚下红十卫的残骸——那些破碎的鬼面下，竟全是二十来岁男子的脸庞，显然是罗生用童子培养的死士。
\"老师，别来无恙？\"罗生的声音从烟尘中传来，手中把玩着最后一枚蝎形暗器。吕顺击退了向后，向后的巨剑则被一掌劈断，断刃插在十步外的泥土里。皇帝看着独孤策摇摇欲坠的身影，嘴角勾起冷峭的弧度：\"您老可是答应过，待寻齐四部天书，要传我真谛呢。\"
独孤策突然仰天狂笑，笑声中夹杂着血沫：“罗生......你以为这样就赢了？”
\"老师......\" 易谷风的声音带着血沫，却被老怪物突然探出的手掌扼住咽喉。独孤策的指尖泛起诡异的青黑，真气如无数细针般刺入易谷风经脉，将他体内奔腾的剑元疯狂抽取。\"不！\" 易谷风的瞳孔骤然放大，眼睁睁看着自己手臂上的肌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萎缩，黑发瞬间转白，皮肤皱缩成枯树皮状。
独孤策狂笑道：“你全家几十口之死，原本就是当年我设的一个局罢了，可笑你还以为是我帮你灭了仇人。”
十息之内，易谷风的身体彻底干瘪，如同被晒干的稻草人般瘫软在地。独孤策甩开这具干尸，右肩伤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左肋渗出的暗紫血液也渐渐转红。他周身的紫真气重新暴涨，那是借了易谷风登仙境的功力相助。
\"你！\" 向后发出惊恐的嘶吼，断刃巨剑脱手落地，碰撞的声响在死寂的山坳里格外刺耳。向后连退七步，后背撞在石屋门柱上才稳住身形，看着独孤策，喉结剧烈滚动。他似乎想起了什么。
当独孤策的紫真气如潮水般涌来时，罗生屈肘格挡的双臂已布满血痕。他右拳裹着\"龙战于野\"的风雷之势捣向老怪物胸口，却被对方反手扣住手腕，真气如毒蛇般顺着手筋钻入。吕顺的\"太极绵掌\"从侧方拍来，淡青色掌力刚触及独孤策衣摆，就被一股吸扯之力带得身形不稳。
\"你来亲自体验一下无境的力量吧！\"独孤策狞笑着错步上前，左掌印向罗生面门。皇帝侧身避过，却觉后心一紧——这老怪物的真气竟在十丈内凝成无形锁链，将他与吕顺的退路全部封死。吕顺双掌交叉成盾，硬生生接下这掌，般若境的内力在掌心炸开，震得他连连后退，靴底在地面犁出五道深沟。
易谷风的干尸躺在晨雾中，皱缩的皮肤紧贴着骨头，黑发成束脱落。向后靠在石屋阴影里，握着半截巨剑的手掌突然剧烈颤抖。他想起十多岁时，在岭南山寨的地窖里，父母的尸体也是这般模样 —— 皮肤干瘪如老树皮，眼窝深陷成黑洞，当时独孤策摸着他的头说：\"是山贼所杀，只是之后有人对尸体做了邪术。\"
此刻眼前的惨状与记忆轰然重叠。向后盯着独孤策指尖未散的青黑真气，突然想起父母死那天，师父袖口沾着的同样色泽。向后的呼吸骤然粗重，断裂的巨刃在掌心划出深可见骨的伤口，鲜血滴落在剑身上，将剑身染得鲜红。
\"向后，还不动手？\" 独孤策头也不回地喝道，右掌已拍中吕顺肩头。太监喷出的血雾溅在易谷风的干尸上，将其震得四分五裂 —— 那些碎块竟像风化的枯木般簌簌掉落。这个细节如惊雷炸响在向后脑海，他终于明白当年父母并非死于邪术，而是被眼前这人吸干了精血！
当独孤策的指尖即将捏碎罗生喉骨时，向后的瞳孔骤然收缩成针状。他想起母亲临死前攥在手里的半块玉佩，那纹路与独孤策腰间的配饰分毫不差；想起父亲断气时，枕边滚落的项链，后来竟出现在师父的收藏盒里。巨汉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双手举起半截巨剑，剑刃上的锯齿闪着复仇的寒光。
\"你骗我！\" 向后的吼声撕裂晨雾，巨剑带着千钧之力刺入独孤策后心。独孤策的护体真气在剑锋触及的瞬间轰然碎裂，他能清晰感觉到锯齿切断经脉的刺痛，那些刚吸收的易谷风剑元正顺着伤口狂泻而出。向后却死死抱住他的腰，将脸埋在对方后背，声音因愤怒而扭曲：\"我爹娘也是这样被你吸干的！\"
当向后的巨剑刺穿独孤策后心时，罗生的右拳正捣向老怪物腰眼。这一击凝聚五十年怨恨，却因对方护体真气的反噬而寸寸受阻。独孤策垂死反扑的全力紫色真气如火山爆发，将皇帝整个人掀飞出去，后背撞在石屋门柱上，玄铁岩竟被撞出蛛网般的裂纹。
\"陛下！\"吕顺嘶吼着扑上前，双掌推出毕生功力的\"太极绵掌\"。淡青色掌力与紫真气碰撞的刹那，太监的指骨发出爆豆般的脆响。他能清晰感觉到老怪物的真气带着蚀骨寒意涌入经脉，般若境的内力如同雪遇沸汤般消融。
独孤策垂死的狞笑震得山坳轰鸣：\"一起下地狱吧！\"他猛地自爆经脉，十丈内的空气瞬间燃烧成紫金色。吕顺瞳孔骤缩，转身将罗生死死护在身下，双掌交叉成盾挡在前方。真气爆炸的冲击波如海啸般涌来，太监的后背骨骼寸寸断裂，淡青色的血液从七窍渗出。
\"吕顺......\"罗生被压在石缝间，看着贴身太监的身体在气浪中渐渐透明。吕顺的嘴唇翕动，却发不出声音，只能用最后力气将掌心的暖玉塞进皇帝手中——那是他入宫时先帝所赐的信物。紫真气穿透他的胸膛，在晨雾中爆出一朵凄美的血花。
当气浪散去时，石屋已坍塌大半。罗生从碎石堆中爬出，华服被真气撕裂成碎片，露出的胸膛插着数块玄铁岩碎块。他踉跄着扑向吕顺的尸体，指尖触到的却是逐渐冰冷的肌肤。太监的双眼圆睁，望向东方——那里正是皇宫的方向。 \"啊——！\"罗生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右拳狠狠砸在石地上，鲜血溅在吕顺的衣襟上。他能感觉到肋骨断裂的刺痛，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内脏的剧痛，真气在经脉中狂乱奔涌，如同被炸毁的堤坝。
向后握着半截巨剑呆立当场，剑刃上的血珠滴落在易谷风的干尸上。他看着罗生抱着吕顺尸体的背影，看着皇帝咳出的暗紫血液，突然想起自己父母死时，也是这般无力的守护。巨汉的膝盖一软，半截巨剑插入泥土，发出嗡鸣。
\"咳咳......\"罗生艰难转身，眼中布满血丝，\"把剑......给我。\"他的声音嘶哑破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向后颤抖着递过断剑，看见皇帝接过剑时，掌心的伤口深可见骨，鲜血顺着剑刃流下。
晨雾中，罗生拄着断剑站起，被撕裂的华服在风中猎猎作响。他望向独孤策的残骸——老怪物的身体已被真气炸得四分五裂，唯有一颗心脏还在石缝中跳动，泛着诡异的青黑。皇帝一步步走近，每一步都在青石砖上留下血印，吕顺塞给他的暖玉在怀中发烫，如同忠仆未冷的心跳。
石屋上方的天穹被血染成残阳色，一道闪电划破云层，将罗生浴血的身影映得如同修罗。他举起断剑，剑尖对准那颗跳动的心脏，嘶哑的声音在山坳回荡：\"吕顺，看好了......这狗贼的心脏，该下酒。\"向后在阴影里颤抖着跪下，看着皇帝挥剑的手背上，正渗出与吕顺同款的淡青色血液——那是真气逆行、五脏俱裂的征兆。
皇帝将残剑递还给向后说道：”你走吧，都是被这老怪物伤害欺骗的可怜人。“
惊世一战，就此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