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夜如墨。
皇宫之内,禁军巡逻,一如往昔威严森然。然而这一夜,却有一辆不起眼的马车自西宫角门缓缓驶入,无人察觉。
车帘掀起,一道熟悉的身影缓步而下,青衣掩月,眉目淡定。
沈婉宁。
她披一身青纱大氅,步履从容,宛如未曾离去的凤仪长主,归来只为一场旧梦。
谢无极随她而行,腰间佩剑虽未出鞘,然杀气内敛,一如寒刃在鞘,冷而不显。
今夜,他们只为一人而来——
今上,沈霁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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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书房灯火尚亮,侍书太监来报时,皇帝正独自执笔批阅奏章。
当听闻“沈婉宁”三个字时,沈霁川猛然站起,手中朱笔跌落,砚墨洒了一案。
“你说……是谁来了?”
“回……回陛下,是……凤仪长主。”
少年皇帝身子僵住,须臾后,他快步冲出书房,一步步朝外奔去,眼中浮现的不是皇威,而是那一份深埋心底的敬畏与思念。
他穿过御花园,走过长廊,终在花厅外,看见了那站于月下的身影。
沈婉宁静静站着,灯光映得她脸色如玉,仍旧是那熟悉的冷静淡然,却多了几分山间闲适的温柔。
沈霁川的喉咙像被堵住了一般,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轻轻唤他:“阿川。”
这一声,竟让皇帝瞬间红了眼眶。
“皇姐……”他低声唤她,像个失落的孩子。
沈婉宁走近一步,抬手为他拂去肩上的露水:“都已长这么高了。”
“我……我以为你不会再回来了。”他声音哽咽。
“若不是大事,我不会打扰你的太平。”沈婉宁语气柔和,却藏着一抹沉意。
谢无极上前,递出一卷书函:“关于齐王,还请陛下过目。”
沈霁川神色陡变,接过书函细读后,眉头紧锁。
“果真是他……我当年就不该轻信他身死异邦。”
“你当年信我一封密奏,能削他王籍已属不易。”沈婉宁淡声道,“这回他回来了,不是来做皇弟的。”
“他是来,要你的命的。”
沈霁川眼神微动,许久才低声问:“皇姐,你还会帮我吗?”
沈婉宁垂眸沉思,缓缓道:“你已是皇帝,该学会自己拿主意。但若你愿,我便出山。”
“不是为了你。”
“是为了这大昭山河,为了百姓不再颠沛流离。”
沈霁川点头:“皇姐若肯出山,朕便赐你节钺权,调动一应锦衣卫与暗阁之人。”
谢无极笑道:“倒是够痛快。”
沈霁川看了他一眼,神情难掩忌惮。
这男人,当年一人一剑震北境,若真要反,谁能拦得住?
而沈婉宁,竟还始终站在他身侧。
他问:“你不怕他有野心?”
沈婉宁反问他:“你怕我有?”
沈霁川默然。
是啊,若她有,他早就没命了。
—
夜已深,沈婉宁与谢无极被安置在凤仪宫旧居。
这里早已闲置,却被打扫得一尘不染。
她推开熟悉的宫门,看着那张旧榻、那扇镂花窗,心中泛起千层涟漪。
谢无极站在她身后,轻声说:“若你愿,我明日便与暗阁首领会面,彻查齐王动向。”
沈婉宁没有回头,只轻轻道:“我也要去。”
“此局,不只是政局。”
“齐王不是蠢才,他不会单靠残兵乱将出山,必有藏匿的官员与外部势力在助。”
谢无极微点头:“我们这次,不只是要破敌,更要彻底清理朝中余毒。”
沈婉宁缓缓坐下,目光落在墙角那株被修剪成凤形的盆景上。
曾经,那里是她心中的执念——只要宫墙不倒,她便不退半步。
如今,她只想守一个清白天下。
谢无极坐在她身边,轻轻握住她的手。
“再走一程?”
“再走一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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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沈婉宁携谢无极私访暗阁首领。
暗阁者,乃沈婉宁当年亲自设立之密探机构,直属凤仪宫,后改归帝制。
如今他们归来,暗阁首领亲迎门下。
“主上,阁中仍有三十三名密探潜伏江南各地,七人早已盯紧齐王残部。”
“日前传来密报,齐王将于七日后,秘密入京,图谋刺驾。”
沈婉宁沉声问:“为何?”
“传言陛下病重,意图立新嗣,朝堂多有动摇,齐王欲乘乱而起。”
谢无极目光一凝:“病重?他昨夜还好好的。”
沈婉宁冷笑一声:“好一个齐王,先造谣,再谋乱。”
“谢无极——”
“在。”
“回临江,调你旧部,三千人足矣。夜入京郊,听我号令。”
“是。”
沈婉宁眼神如电:
“七日之内,我要齐王人头落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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