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个人去盯着她。”
手表上的时针已经走到数字一的位置，季铭归有些乏了，一上车便倚在了车座靠背上。
“刚才联系的护工已经在来的路上了，还需要再安排人手吗？”
“嗯，安排个自己人。”
“是。”
车内开了暖气，季铭归头靠在车窗上，没一会儿就睡着了。
他的睡眠质量很差，在国外是如此，回国之后更是愈发难以入眠。
平日里他都是靠药物来控制入睡的时间，确保可以在第二天开始工作之前能够有六到七个小时充足的睡眠。
今天他从早忙到晚，竟久违地让身体感知并接受了自己的疲惫，毫无顾忌地沉沉睡去。
月色下，深灰色的轿车静悄悄地驶入半山别墅的车库。车库的灯彻夜未灭，直至外面的天色逐渐发灰，然后慢慢变亮。
季铭归猛地睁眼，忍痛活动四肢，发现自己竟就这样睡了一夜。
驾驶位的车门开着，车子也还保持着发动的状态，驾驶座上的人却不知去了哪里。
“阿参。”
“在，老大！”听见呼唤的人手脚并用地从地上爬起来，麻利地坐回座位。
“你一晚上都没睡吗？”
季铭归上下左右转着脖子，只有这样才能尽快活络他僵硬的筋脉。
“是的。”
“那你今天回去休息吧，我让小孟送我。”
季铭归回到别墅，简单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了一身衣裳，又重新回到车库。
此时另一位姓许的年轻司机已经站在新车旁等候了。
“季先生，灰色那台车阿参开去充电了。”
“好。”
季铭归坐上后座，准时从家里出发前往公司。
回国后他的生活几乎每一天都和今天相同。
九点抵达公司，一条一条查阅底下员工发来的邮件，里面通常是一些需要审批的合同。除此之外，还要跟着查祁学习财报分析，大多数时候是依样画葫芦。
然后就到了午餐时间。
他的餐食都是阿姨在家里做好后送来的，偶尔路过大厅的办公区域，看到有哪个员工桌上的外卖成色和食材看着不错，也会让查祁点来尝尝。
下午的时间一般查祁会给他安排一些见面，跟那些合作公司的老总喝喝茶，谈谈合作什么的。
当然，也不是每天都这样，每个星期至少有一天下午是需要跟手底下的员工开会，听他们汇报工作的进展情况的。
这些都还不是最枯燥的，最枯燥的当属核心领导会议了。
他坐的是季洋的位置，整个会议室除了他，年纪最轻的董事都比他大十二岁。
每周一到这个时候，他都觉得，开会这两个小时还不如让他去湖边坐着看鸭子浮水来得有意义。
“季总，该您了。”
旁边座位的人小声提醒道。
季铭归感觉肘部的衣料被人扯了扯，睁开眼用有些疲惫的声音说道：“昨天我跟茶团子的孙董聊了一下，他对我们的货源非常满意，也愿意考虑在即将开业的海外门店使用我们提供的茶叶。但他们的要求是，运费由我们出。”
“这……跟我们合作的品牌向来都是他们包运费的呀？”
“对啊，季总，更何况这是国际运输，费用还比国内要贵好几倍。”
“他们准备在海外开多少家门店？对茶叶的需求量大吗？”
季铭归话刚说完，桌上一圈的人就七嘴八舌地议论起来，他有些烦躁地挠了挠耳朵，随便挑了个问题回答。
“目前就一家门店。”
一个带着棕色圆框眼镜的中年男人冷不丁笑出了声，“就一家？那订货款都没邮费贵吧？”
“门店是开在哪个国家？什么地段啊？他们预估的月使用量是多少？”
“咱们给茶团子提供的一直是短期茶，不管是他们的品牌直营店还是加盟店，订货模式都是少量多次的。这种模式放在国外门店的话估计行不通吧？”
又是一连串的问题抛了过来。
季铭归肢体上的小动作越来越频繁，坐在他另一侧的查祁全都看在眼里，替他解围道：“目前我们只是说有这个合作的可能，其余有关于运费和年订货次数都是可以协商的。”
就在他补充的空档，季铭归的手机铃声突然响起，他将屏幕抬起一个微小的角度，查看短信消息。
她出门了。
去哪？
季铭归不动声色地在键盘上敲打着。
暂时还不知道，要拦下她吗？
先跟着，随时汇报。
季铭归放下手机，身体前倾，把下巴放在掌心里托着，表现出一副认真听寻建议地模样。
“……海外只有一家门店的话，咱们也可以先不合作。”
圆眼镜男发表完他的看法，季铭归马上拍了两下手，以示赞同。
“好，我同意林董说的，那就先不合作。”
然后他起身拿起椅子扶手上的西装外套，故作抱歉，解释说：“我这边有点事得先失陪一下，稍后会让查助总结会议纪要给我的。会你们慢慢开。”
话音还没落下，他就消失在会议室门外的转角。
圆框眼镜男终于忍不住了，拍案而起。
“他都进公司这么久了！怎么还能叫错我的姓！”
“唉，别跟他一般见识了，李董。”
“季董到底什么时候才回来啊，他这个弟弟也太不靠谱了……”
“让这样一个人拿着麟光百分之四十多的股份，麟光迟早要完蛋！”
座位上的查祁默不作声，面前的笔记本电脑上不知不觉已经浮现出了一行重复的字母。
有些反光的镜片下罩着的是他那张常年没什么情绪表现的面孔。
他不动声色地删掉刚才无意间输入的乱码，重新在文档里输入新的记录。
“继续开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