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场上的风波平息，叶归尘依着柳媚的指示，住进了媚心殿一侧的偏殿。
此地名为听欲小筑，建筑精致，与柳媚所居的主殿只隔着一道绘满繁复花纹的院墙。
叶归尘踏入小筑的第一步，便察觉到空气中弥漫着数道隐蔽的灵力丝线。
这些丝线如蛛网般遍布各处，连接着墙壁、地面，甚至是他将要睡卧的床榻。
它们源于一墙之隔的主殿，带着柳媚身上那股独特的香气。
这是监视，也是一种无声的宣告。
宣告这片区域的所有权。
叶归尘对此并未表露任何异样，他如常地打量着殿内陈设，而后在一张蒲团上坐下。
他没有立刻去翻看柳媚赐下的那卷《阴阳合欢经》。
他伸出手，掌心光芒一闪，一块色泽暗沉的木头出现在手中，正是那截养魂木。
在炼魂池中吞噬了数十个金丹魔头的残魂，他的神魂之力暴涨，却也因此混入了许多杂质。
那颗位于丹田的黑点元婴，在承受了巨大的滋补后，表面也浮现出几不可见的裂纹。
根基不稳，是修行大忌。
他咬破指尖，一滴殷红的精血滴落在养魂木上。
血液迅速渗入木中，不见踪影。
叶归尘闭上双目，运转功法，开始初步祭炼这件宝物。
一股清凉温润的气息从养魂木中散发出来，顺着他的手臂，流入四肢百骸，最终汇入丹田。
那颗躁动不安的黑点元婴，在这股气息的安抚下，旋转的速度慢了下来。
表面的细微裂痕，也以一种极其缓慢的速度开始弥合。
就在他沉浸于修复自身根基之时，一个声音毫无征兆地在他脑海中响起。
“来主殿。”
是柳媚的声音，清冷，带着不容拒绝的命令。
身为圣子，服侍宗主，原来是这样的方式。
叶归尘收起养魂木，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袍，推门而出。
穿过月色下的庭院，他来到主殿门前，大门无声地向两侧滑开。
殿内香气比外面浓郁了百倍，雾气蒸腾。
穿过数重珠帘，后殿的景象映入眼帘。
一个巨大的白玉池子占据了大部分空间，池中盛满了乳白色的液体，散发着奇异的芬芳。
柳媚正背对着他，斜倚在玉池边沿。
她身上那袭白日里的黑纱长裙已经褪去，仅有一层薄如蝉翼的轻纱松松垮垮地搭在身上，大片雪白的脊背与圆润的香肩，就那样暴露在湿热的空气里。
水汽氤氲，让她的肌肤看起来更加滑腻。
“过来。”她没有回头。
叶归尘走到池边，单膝跪下，垂首待命。
“给本座捏捏肩膀。”柳媚的声音带着一丝沐浴后的慵懒。
“是，师尊。”
叶归尘伸出双手，轻轻搭在她滑腻的肩上。
入手处一片温热，触感细腻得让他指尖都有些发麻。
他摒除杂念，双臂平稳，开始不轻不重地按捏。
他没有使用任何灵力，只是凭借前世为人时学过的一些推拿手法。
但他丹田内的吞天魔功，却自行运转起来。
功法并非在吸收柳媚的修为，那太过冒险。
而是在她身体自然散逸的微弱气息中，解析着一种独特的韵味。
那是她修行了数百年的媚术本源，是她一举一动皆可惑人心神的根基。
这是一种悄无声息的窃取。
柳媚原本想借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这个新收的徒儿。
看他在这种情境下，究竟能维持几分镇定，看他那双眼睛里，何时会燃起男人该有的火焰。
这是她惯用的试探手段，从未失手。
然而，肩膀上传来的触感，却让她原本准备好的说辞，一时竟说不出口。
那双手的力道恰到好处，不轻不重。
按捏的节奏也极为舒适，每一处都精准地落在她紧绷的筋骨上。
长久以来身为宗主所承受的压力，似乎都在这专业的按捏下，一点点地消解。
她甚至舒服得，想要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哼。
这个念头让她心中一惊。
不对。
这不对劲。
他怎么可能如此镇定？他的手法为何如此专业？
他非但没有表现出任何心猿意马，反而让她自己，生出了一股被服侍的惬意，让她紧绷的神魂都出现了片刻的松弛。
这是一种她从未体验过的感觉，一种主导权旁落的失控感。
柳媚猛地抓住叶归尘停在她肩上的一只手。
她转过头，一双桃花眼近在咫尺，审视着叶归尘。
“乖徒儿。”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探究，“难道姐姐的魅力，对你一点作用都没有吗？”
她能感觉到，叶归尘体内的灵力平稳如水，没有半分波澜。
叶归尘任由她抓着手腕，他抬起头，迎上那双足以让任何男人沉沦的眼眸。
他的眼神清澈，甚至带着几分茫然与无辜。
他反问：“师尊希望有作用吗？”
他顿了一下，声音压低，像是怕惊扰了这殿中的旖旎。
“若师尊希望，弟子……可以学。”
柳媚抓着他手腕的玉指，不由自主地紧了一下。
她发现自己竟一时不知该如何接话。
这个回答，像是最恭顺的服从，又像是最高明的挑衅。
她第一次在言语的交锋上，落入了下风。
看着那张近在咫尺的，带着少年人独有清俊的脸，柳媚心中升起一种前所未有的烦乱。
她松开手，挥了挥。
“退下吧。”
“是。”
叶归尘躬身告退，转身离开的步伐沉稳，没有半分迟疑。
柳媚独自一人靠在玉池中，看着他消失在珠帘后的背影，久久没有言语。
她伸手抚过方才被按捏过的肩膀，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他指尖的温度。
一种陌生的，脱离掌控的感觉，在心底蔓延。
……
回到听欲小筑，叶归尘在蒲团上重新坐下。
他没有去看墙的另一边，但他知道，柳媚此刻的心绪定然不平。
他摊开手掌，那卷柳媚赐下的玄黑色玉简静静躺在掌心。
《阴阳合欢经》，阳卷。
他将神识探入其中，一篇玄奥宏大的功法要诀涌入他的脑海。
其功法理念，竟与他自身所修的吞天魔功有着异曲同工之妙，都是以吞噬、采补、转化为核心。
只是这《阴阳合欢经》更为讲究阴阳调和，刚柔并济。
而他的吞天魔功，则纯粹是霸道的掠夺与吞噬。
两者若是能够相互印证，他的功法必能再上一层楼。
他不再犹豫，按照阳卷的法门，引导体内灵力开始运转。
就在功法运转的第一个周天。
叶归尘身体一震。
他清晰地感应到，一墙之隔的主殿之内，一股同样源自《阴阳合欢经》的阴寒气息，被他的功法引动。
那股气息，强大，精纯，带着一种冰封万物的孤寂。
它与他体内的阳卷之力，产生了强烈的共鸣，遥相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