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悦站在落地窗前,手机屏幕的蓝光在脸上投下冷白的影。
老齐的语音刚挂断,她指尖还抵着通话键,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七年前暴雨夜的记忆突然涌上来——母亲被拽上黑车时,后颈那枚昙花形状的珍珠发簪撞在车门上,碎成两半;监控里那个背对着镜头的男人,手腕上的疤痕像条活物,在模糊的画面里扭曲着。
\"苏小姐,老齐说三小时后能出初步还原图。\"陈助理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带着点刻意压低的谨慎,\"需要我现在去取吗?\"
\"不用。\"苏悦转身时,檀木盒在桌上投下小小的阴影,她伸手抚过盒盖上半开的昙花,\"让他直接发到我私人邮箱。\"她顿了顿,又补了句,\"另外,派两个信得过的人去跟踪昨天楼顶那个疤痕男。
别打草惊蛇,记下车牌号和常去的地点。\"
陈助理应了声,退出去时轻轻带上门。
苏悦望着窗外渐起的暮色,喉间泛起一丝苦涩——七年前她太小,只能缩在衣柜里听着外面的动静;现在她有陆寒,有联盟,有能撬动整个商圈的筹码,那些藏在阴影里的人,该慌了。
晚宴设在陆氏顶楼旋转餐厅。
苏悦到的时候,行业大佬A正端着红酒杯看窗外夜景,西装袖口露出半枚翡翠袖扣,是他夫人的陪嫁;大佬b则大大咧咧坐在沙发里,翘着二郎腿和新加入的纺织业周少说话,声音震得水晶吊灯都晃。
\"苏小姐。\"大佬A率先转身,目光在她颈间那串碎钻项链上顿了顿——和七年前苏夫人常戴的那串,款式有七分像。
苏悦笑着递上茶盏:\"听说周董最近在谈东南亚的药材基地?
上次林总说物流链能覆盖到胡志明市,我让人整理了份合作方案。\"她指尖轻轻敲了敲桌上的文件夹,\"单独给您的。\"
大佬A的眉梢动了动。
当年苏夫人在时,总爱说\"商道不是独桥,是网\",眼前这丫头递方案的姿势,连茶盏推过去的角度都像极了。
\"苏丫头,\"大佬b突然把酒杯往桌上一磕,\"昨天那断电的事儿我听说了。
你说要团结,老子信你。\"他粗糙的手掌拍在苏悦手背,\"当年你妈救过我厂子,这情分,我记着呢。\"
新加入的周少原本还在转着袖扣,此刻突然坐直了:\"我爸说,苏小姐能在三个月内把零散的家族拧成绳,这本事......\"他笑着举起酒杯,\"我敬苏小姐。\"
苏悦端起酒杯时,指尖在桌下微微发颤。
她望着玻璃倒影里自己带笑的脸,想起今早陆寒替她别珍珠发夹时说的话:\"他们不是敬你,是敬当年的苏夫人,也是敬现在能护着他们的苏悦。\"
手机在包里震动。
苏悦借口去洗手间,躲进走廊尽头的安全通道。
陈助理的声音带着电流杂音:\"苏小姐,联盟数据库被攻击了。
对方用了暗网的肉鸡,不过......\"他突然笑起来,\"您让分散存储的加密数据,他们只扒到一堆三年前的旧账。\"
苏悦靠着防火门,指甲深深掐进掌心——这是她早料到的。
三天前她就让技术部把核心数据拆成二十份,每份用不同密钥加密,再分别存进联盟十二家企业的云盘。
那些人越急着偷,就越会暴露更多马脚。
\"定位到服务器位置了吗?\"
\"在郊区废弃的纺织厂,Ip跳了七层,但最后一层是......\"陈助理的声音突然低下去,\"陆总已经带人过去了。\"
苏悦挂断电话时,宴会厅的水晶灯在走廊尽头投下暖黄的光。
她整理了下裙摆,刚要回去,手机又亮起来——是陆寒的消息:\"截获了东西,等你来看。\"
深夜的陆氏地下车库,苏悦踩着高跟鞋快步走向专属电梯。
金属门闭合的瞬间,她对着镜面理了理头发,看见后颈那枚和母亲同款的昙花发簪,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
陆寒的办公室还亮着灯。
他倚在办公桌前,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领口松开两颗纽扣,手里捏着份泛黄的合同。
见她进来,他抬了抬下巴:\"看看这个。\"
苏悦接过合同的手突然顿住——甲方是\"影首\",乙方签名栏龙飞凤舞签着\"王博\",正是上周联盟新聘的财务顾问。
\"他每月收三百万,专门给'影首'递我们的资金流向。\"陆寒指节敲了敲合同最后一页,\"今晚突袭时,他正往优盘里拷数据。\"
苏悦盯着\"影首\"两个字,喉咙发紧。
这个在商圈传闻里只手遮天的神秘组织,终于露出了第一条尾巴。
她抬头时,陆寒正望着她,眼底有暗涌的光:\"需要我让人......\"
\"不。\"苏悦把合同折好收进包里,\"留着,等我们揪出整个线头再爆。\"她忽然笑了,\"今晚大佬们的态度你也看到了,他们需要的不是我有多强,是我能带着他们赢。\"
凌晨两点,苏悦回到公寓时,玄关的暖灯还亮着。
苏母坐在沙发上,膝头搭着条织了一半的围巾,见她进来,招了招手:\"寒寒说你今晚又没好好吃饭。\"
苏悦脱了高跟鞋,蜷在母亲身边。
苏母的手指抚过她发顶,像小时候那样:\"我今天联系了老周。\"
\"周叔?\"苏悦猛地抬头,\"您是说......\"
\"当年和你爸一起打天下的周鹤年。\"苏母笑了,眼角的细纹里浸着温柔,\"他退隐前说过,要是苏家有难,他这条老命还能拼一拼。\"
苏悦望着母亲鬓角的白发,突然鼻子发酸。
她握住母亲的手,触感温暖而干燥:\"妈,这次......\"
\"傻丫头。\"苏母轻轻拍她手背,\"你在前面冲,妈给你递刀。\"
晨光透过纱帘漫进来时,苏悦在办公室拆开那封匿名信。
信封是泛黄的牛皮纸,边缘有焦痕,像是从旧箱子底翻出来的。
照片滑落在桌上,三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站在梧桐树下,左边是年轻时的苏母,右边是陆寒的父亲陆震,中间那个清瘦男人,正是传说中退隐的周鹤年。
苏悦的呼吸突然急促起来。
她抓起照片凑近看,背景里的老墙根下,有株半开的昙花,花瓣上还凝着晨露。
窗外传来清洁工拖地的声音,苏悦把照片塞进檀木盒时,指尖碰到盒底母亲的家书。
她合上盖子,看了眼时间——七点半,该去母亲的公寓了。
走廊里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次第亮起,苏悦摸着口袋里的照片,听见自己心跳如擂。
门内传来豆浆机的嗡鸣,混着母亲哼的小调,是她小时候常听的那首《昙花谣》。
她抬手敲门,门里传来母亲应门的声音,带着点晨起的沙哑:\"悦悦?
这么早......\"
门开的瞬间,苏悦望着母亲的眼睛,突然说不出话。
照片在口袋里隔着布料硌着她的掌心,而母亲的目光,正落在她颈间的昙花发簪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