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梦也太短了。
你被敲门声吵醒了,这种敲门习惯和瑟瑞尔和凯利斯都不同,你的睡意烟消云散,紧紧盯着门扉问道:“是谁?”
敲门声停了停,你才听到压低的男声:“我受瑟瑞尔之托,给你带来了两样东西。”
瑟瑞尔为你从容赴死,却没有下文,他不是只有勇气没带脑子的莽夫,你知道他大概还有安排,可是再多想一点,利用他人的愧疚就会刺痛你,尽管你并非导致他消失的罪魁祸首,他也绝不会怪你分毫。
你下床打开了一半的门,门外是个端着托盘,矮你半个头的小男孩,他怯生生看了你一眼:“我答应了他,要给你带来你的东西。”
你叹了口气:“你是瑟瑞尔的朋友吗?”
他舔了舔嘴唇有些紧张:“也许是的。”
你让开身子,他居然还带来了你的早餐,凯利斯今天没为你亲自下厨,祂好像最近都很忙,但是你也没问出什么名堂,失去了凯利斯洗手作羹汤的特权,早餐又回归到了一杯清水三片黑麦面包的状态。
“你叫什么名字?”你简单洗漱后这人还没走,他也没把你要的东西给你。
“我叫卢米奥,”他把青色的龙蛋和那本没有书名的书掏出来放到你面前,距离你和这俩样东西上次接触,已经隔了四五万字,你想仔细看看龙蛋到底有什么玄机,又担心卢米奥多想,只好点点头说:“谢谢你,你想从我这里获得什么报酬呢?”
“圣子已经支付了代价,”卢米奥的声音低了下来,“我是真心想和他做朋友的。”
你坐在窗边开始有一口没一口的吃早餐,面包片很干,你嚼了半片就急着找水喝,举起玻璃杯前,你对他道:“我也相信瑟瑞尔是真心想和你做朋友的。”
如果这份感情也得到继承的话,下一个瑟瑞尔也会和他成为朋友的。
瑟瑞尔的生命状态不能用人间的法则定义,说他已死,就是在否认他的所有感情,说他还活着,又像是被神明的法则所驯化,不接受一个人死去等同于不承认一个人曾活过。
你瞟了眼窗外的落雪,窗外没有雪人,这是理所当然的,那只是一个梦。
然后你将水杯里的水吞咽下去。
水清澈得像刚化开的雪,透着一丝沁凉,也许是刚从室外进来的缘故,杯沿触碰到唇时,你犹豫了一瞬,这水似乎比平常更冰。但那只是一闪而过的念头,很快就被渴意驱散了。水滑过喉咙的瞬间,竟还带着些许甜味——这不过是普通的水,或许还混了蜂蜜。
几秒钟后,那种甜味便变成了一种奇异的灼烧感,沿着喉管往下蔓延,像一条冰冷却带刺的蛇,爬进了你的肺里。你咳嗽一声,试图将这股异样感从喉咙中赶走,但灼烧越发明显,仿佛每一次呼吸都将火焰吸进胸腔。
喉咙开始发紧,像是有双无形的手掐住了你的脖子。
你的声音沙哑而破碎,甚至听不到自己的话语,你想呼救,想质问眼前这双眼睛,你试图吸气,但每一口都像是将冰水吸入肺中,冷得刺痛,爬满呼吸道的都是细密的冰碴子,喉咙深处的灼热感在加剧,连咳嗽都变得无力。你的耳边响起了嗡嗡的声音,像风,也像远处的钟声,逐渐盖过了其他一切。
手指失去知觉,双腿无法站立。而死亡竟然是甜美的,停在舌尖像是一个吻,眼前的一切都在黑暗和光亮间来回交替,不知疲倦地旋转,隔着死亡的圆舞曲,你看到卢米奥似乎在笑。
他到底是为了扞卫凯利斯的荣耀,还是为瑟瑞尔报仇?你好像来不及问他了,没有给出选项,你如平常一般喝下清水,没有怀疑,特涅妮丝说,你将因水而窒息,但祂并没有告诉过你,你会是淹死的。
你已经不能再思考,这到底是特涅妮丝的刻意误导,还是作者的无边恶意。
你的身体顺着椅背向下滑落,柔软的毯子接住了你,帷幕落下的前一秒,你看见卧室的门再一次被推开,如果来的人是凯利斯,这倒是相当不错的戏码。
可惜你的眼睛已经彻底合上,只能感觉到那个身影在向你走近,却分不清到底是臆想还是现实,如果在书里死去也有回马灯,此刻应该在你的脑海里悠悠转动才对。
可是死亡从地面攀附而上,吞噬你身体的全部温热时,你只看到了三只红色的眼睛。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