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们提到杜云峰，姜柠竖起来了耳朵。
那边王栓柱似乎发了火，“听杜云峰的？凭啥听他的？”
“那么大个单子，他空口白牙，说没就没了，那可是军区医院的单子，骗鬼呢？”
“当初赶工的时候给我们画饼，要发工资了，就说没钱了，谁他妈信啊？”
旁边那人是王栓柱的跟班叫强子，他有些纠结。
“可咱们就这么耗着也没办法，还是拿不着钱啊，就是把杜云峰逼死了，也没用啊。”
“再说了，上次咱还把杜云峰打进了医院，要不是他有点良心，没追究，咱这会儿还蹲笆篱子呢！”
王拴柱烦躁地抽出一根烟，猛地吸了一口。
强子见他态度松动，接着道：“老杜这人，咱也不是第一天认识，我觉得他不是那样的人。”
王拴柱吐出一口烟，“我管他是啥样的人，老子现在就要见到钱，满大街问问，哪个厂子三个月不发工资的？”
“之前接大单的时候，我劝他谨慎一点，他妈的就是不听，还执意跟银行借钱，妈的，现在钱再还不上，厂子都要没了。”
强子看着他的脸色，试探性地问：“栓子，你把气撒在老杜身上，是担心厂子吧？”
王拴柱看了他一眼，将抽剩下的烟屁股扔在地上，抬脚狠狠碾上去，“谁他妈担心厂子了，老子是怕拿不到钱。”
“你又不是不知道，家里老娘还等着钱看病呢。”
说完，他站起身，烦躁地耙了耙头发，“上次杜云峰不是说今天去谈吗，老子倒要看看他还要耍什么花样？”
“哎？栓子，你等我！”
强子飞速地把面塞进嘴里，跟着王拴柱出了小店。
姜柠在他们旁边听得仔细，难怪杜云峰这么多天都没来找她，还真是遇到问题了。
她本来这次过来就是想问这件事情的，现在刚好听到了，正好跟着他们过去。
姜柠也不等面了，随便买两个包子揣兜里，急冲冲地跑出去。
好在王拴柱和强子两人是走路的，姜柠刚出店门就看到了他们的背影。
姜柠骑着自行车在后面不远不近的跟着。
没一会儿，三人就到了厂门口。
姜柠抬头打量着四周，厂子占地面积不小，四周开了不少餐馆，门头上写着“华兴卫生材料厂。”
看门的赵大爷看见王拴柱来了，笑眯眯地跟他打招呼，“栓子，来啦？”
王拴柱笑着点头，“呦，老赵今儿瞧着精神多了，咋，咱婶子犒劳你啦？”
老赵抬手在他手臂上拍了一下，“混小子，说啥呢。”
说完他压低了声音，“栓子，我知道你跟杜厂长闹，是为了给我们讨工钱，但是也别太轴了，这回可千万不能动手啊，你要是出个啥事儿，你娘可咋活？”
王拴柱看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良久他回过神，又恢复了刚才混不吝的模样，“老赵，放心吧，我有分寸。”
“那个杜云峰来了吗？”
老赵摇头，“还没有！”
王拴柱“啐”了一口，“哼，别是又想耍什么花样吧？”
说完他招呼强子，“走，咱先进去，你去组织一下厂里的人，让他们在办公室那集合。”
姜柠缩在厂旁边的一棵大树旁边，正盘算着怎么才能见到杜云峰。
旁边刚巧响起自行车的铃铛声，姜柠回身。
嘿！还真是巧巧他妈生巧巧。
这不就是杜云峰吗？
只不过跟上次比起来，更憔悴了些，脑袋还包着绷带，这会儿还能隐约看到血渍。
估摸着当时流了不少血。
杜云峰也看见她了，赶紧从车上下来，一脸惊喜，“姜同志，可太好了，我这两天一直想去找你。”
“就是受了点伤，家里媳妇管得严，死活不让出门。”
姜柠刚才已经听王拴柱说了半天了，七七八八也能猜出一点，这会儿也不跟他扯闲篇，直接开门见山。
“是晕车药进展不顺利吗？”
杜云峰摇头，一边推车一边跟老赵打招呼，“老赵，这是我请过来的贵客，你给她登记一下。”
老赵笑着答应，从里面拿出一张纸递给姜柠。
姜柠二话不说“刷刷刷”写上名字，余光扫了一眼，上面的登记记录有好多条是银行的。
看来这催债频率还挺高的，难怪杜云峰愁得白头发都出来了。
杜云峰推着车在前面走，跟姜柠说起了当前的困境，他叹了口气。
“厂里没钱发工资，再加上前几天银行一直来催债，工人们心里恐慌，前几天闹了一场。”
他将车停在车棚里，从包里掏出几个胶贴，递给姜柠，“这东西我搞出来，你瞧瞧。”
姜柠接过来，仔细打量了一番，正正方方小小的一块，中间还粘了一层纱布，就类似于现在的创口贴。
跟她空间里现有的外形像了七八分。
“做得挺好的。”姜柠十分惊喜。
杜云峰脸上难得露出一点笑模样，“那就好，这胶贴现在就是个空架子，上面没有添加药物。”
“说起来惭愧，为了让工人们信服，我自己配了几种药方喷在吸收垫上，效果不太好，现在工人们对这东西也没信心，不肯生产。”
姜柠看了一眼杜云峰，这人说得委婉，但姜柠能猜到，他肯定是买了晕车贴，回来自己研究了，想要配出药方，但是失败了。
开玩笑，她这个晕车贴，是前人更新迭代的成果，以八十年代的认知水平，哪里能这么快就研究出来。
看破不说破，姜柠顺着他的话往下说，“那你需要我做什么？”
杜云峰停顿了一会儿，似乎下定了决心，“姜同志，你上次不是跟我说想要合作吗，只要今天你能帮忙说服工人，药方的分成你说了算。”
姜柠没有表现出太大的惊喜，但心里是满意的。
要知道这晕车贴，她实际上没出什么力，材料人工都是杜云峰的，她只需要写个方子就行。
杜云峰能说出分成由她来定的话，可见已经十分有诚意了。
当然姜柠也不会狮子大开口。
两人越往里走，碰见的工人就越多，不时有人伸着脖子朝他们这边打量。
人群声越来越嘈杂，不知是谁先喊了一声：“杜厂长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