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沐不知道他是在嘴硬还是真的不疼，眯起眼睛趁他放松警惕，猛地伸出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沈年被她猝不及防闹了这么一下，眼前顿时又有些晕晕乎乎的，伤口疼得让他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气。
程沐得意地把手收回被子，笑眯眯地看着他一脸痛苦的表情，“我就说你肯定很疼的嘛，还不快点侧过来躺着？硬撑什么嘛。”
“程沐！”沈年低吼着侧过头怒瞪着她，却在看到她头上绷带的一刹那，所有火气都烟消云散，只能无语地侧躺着身体。
不过当然是背对着她的。
程沐立刻不满意了，这样她就只能看到一个圆润的后脑勺，还不如刚才能看到的多呢，不过小少年虽然才六岁，已经可以窥见他日后身姿的俊美。
修长的脖子裸露在空气中，头发也总是梳得一板一眼，看上去像个白白嫩嫩的瓷娃娃。
“年年。”程沐低低地在他身后叫了一声他的名字，然后就闭上嘴巴不再说话。
沈年红着耳根，感受到身后灼热的视线，只觉得一阵酥麻感攀爬上了脊背，被她这么软绵绵地一叫，就连头皮都是麻的。
等了半晌也没有等到后文，沈年无奈地转过身正对着她，一手压在自己的脸颊下面，圆圆的眼珠直勾勾地盯着她看，“要说什么？”
程沐没想到他真的会转过身来，刚刚她是忽然有些犯困才没有继续说话，这会儿猝不及防对上他一双明亮清澈的眼眸，忽然觉得心脏漏跳了一拍，支支吾吾道：“我，我困了，你给我讲个故事吧。”
沈年脸色一沉，忍不住咬牙切齿地提醒她，“程沐，我今年才六岁，你已经十岁了。”
“那又怎么样？”程沐不以为然地闭上眼睛，伸出手臂推了推他道：“你那么聪明，怎么可能不会讲故事呢？你讲什么都可以，等我睡着了你不是也自由了吗？”
沈年无声地叹了口气，同样闭上眼睛，声音有些发闷，“好吧，那我就把妈妈以前给我讲过的故事讲给你听好了。”
少年带着稚气却有些清冷的声音在病房内缓缓响起，仿若天生带着的魔力，能够抚平人身上的伤痛。
程沐就这样静静地听着，就连头疼都被他的声音减缓，好似有一汪冰冰凉凉的清露从伤口上拂过，只剩下丝丝缕缕的沁凉。
这一觉一直睡到天色阴沉，等她醒来的时候，身边的位置早就空了一大块。
她心慌意乱地坐起身去摸身旁的位置，感受到上面还残留着点点余温，焦躁的心这才彻底放松下来。
沈年冷着脸推开病房的时候就见到少女正呆呆地靠坐在床头上，见到自己进来，眼里还迸发出了足够照亮昏暗房间的亮光。
“醒了，那我让人把晚饭拿进来。”
说完，他转身又要拉开病房的门离开。
程沐连忙从身后将他叫住，“等等，我，我有点儿害怕，你能不能先陪陪我，我很怕黑的。”
沈年抬眸凉凉地看了她一眼，没有动，“我叫人进来。”
“好吧。”程沐眼里的光黯淡了一瞬，轻轻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沈年拧了一下眉心又松开，抬手拉开病房的门却没有关严，站在门外和护工嘱咐了几句后才重新走到她的床边，“你睡得太沉，就没叫你起来，我也不知道你爱吃什么，就让家里的营养师荤素搭配了一顿晚饭送过来，你要是吃不惯我可以让家里重做。”
程沐刚刚沉下去的眉眼又重新迸发出了光芒，喜笑颜开地点了点头道：“好！只要是你让做的，我都会喜欢！”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竟然会为了沈年一句敷衍的话而失落，也会因为他为自己着想而马上收拾好心情重新开心起来。
她只知道，沈年已经在潜移默化中变得可以左右她的情绪，她天真地以为只要自己把沈年哄好了，就算作是哄自己开心，要是他能同样回以她几句关怀，那她就会获得双倍的开心。
晚饭程沐喜滋滋地和沈年一起吃完，又在他的精心照料下吃了药才重新躺回床上休息。
程落来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八点，只略坐了一会儿就走了，期间沈蓉儿给沈年打了个电话询问情况，然后病房里就又安静下来，只剩下了他们两个。
睡觉时沈年无论如何都不肯再和她挤在一张床上，自己到隔壁的折叠床上去住。
程沐是真的有些害怕，只能一直找着话题和他说话，恨不得让自己立刻睡着，可她下午睡了太久，这会儿却是越聊越精神，眼见着连窗户映进来的月光都变得惨淡，她却还是没有丝毫睡意。
百无聊赖之下，程沐翻了个身，侧身对着沈年的方向，忽然问道：“你爸爸是不是打算对付崔浩家里了？”
沈年也没有睡着，在黑暗中睁着一双圆圆的眼睛，面无表情地回道：“是又怎么样？”
程沐的唇角抿成一条直线，手指无意识地在枕头上画着圈圈，“其实我在和你好之前，和崔浩关系也不错的，我还去过他家里，他爸爸妈妈对我很好，总给我买好吃的。”
“所以呢？”沈年的声音沉了下去。
程沐紧张地都能在安静到落针可闻的房间里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却还是硬着头皮劝道：“你，你能不能不要针对他家里？只对付崔浩行不行？你要把他怎么样我都不会管的，这是他自己做错了事应该承担后果。”
沈年眯起眼睛，侧过身看向隔壁床位上一脸纠结的少女，语气淡漠到了极点，“我已经和我爸说了，这件事我会自己解决，不会牵涉到他的家长。”
“那就好。”程沐松了口气，心里的一块儿大石彻底落下，困意也随之袭来，她打了个哈欠，眼角挂着困倦的泪珠，“那我睡觉了，晚安，年年。”
“嗯。”沈年冷淡地转过身背对着她，眼里却流露出了一丝寒芒。
次日清早，沈年摆脱程沐企图让他不要去上学，留下来陪她一起玩的纠缠，冷着一张脸去了学校上课。
崔浩昨天被校长和老师严肃批评过，这会儿精神恹恹的，看到沈年进来也没有什么精神，只是眼睛一直止不住地往他身后瞟。
沈年冷笑一声，什么都没表示，乖乖地坐在第一排的位置上听课。
课间，崔浩终于忍无可忍地凑了过来，语气不善地拧眉问道：“程沐呢？怎么今天早上就只有你一个人来上课？”
沈年淡淡地抬眸瞥了他一眼，没有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