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洪流,自青铜棺椁内那被触及的凰血天道本源核心,轰然爆发!
没有声音。或者说,声音在诞生的瞬间就被绝对的能量湮灭所吞噬。只有一片纯粹到极致的、由金红与暗金疯狂搅拌而成的混沌光爆,如同宇宙初开的第一抹奇点,瞬间吞噬了棺椁缝隙、吞噬了趴在棺椁边缘的姜毓宁、吞噬了倾泻而下的裁决光矛余波、吞噬了谢珩抓来的玄铁魔爪、吞噬了初帝残魂绝望的咆哮!
光爆如同贪婪的巨口,以超越思维的速度急速膨胀!所过之处,空间无声无息地塌陷、粉碎,化为最原始的虚无!遗迹那由万载帝魂勉强支撑的穹顶如同脆弱的琉璃,在光爆边缘无声湮灭!断裂的蟠龙石柱、蒙尘的青石板、坍塌的宫墙壁画……一切物质,在触及那混沌光爆的瞬间,便彻底分解、化为乌有!
光爆的核心,是绝对的湮灭与混乱!凰血天道本源被强行引爆所释放的力量,混合着初帝残魂的帝皇意志、蚀月囚笼的反噬、谢珩归墟魔气的污染、以及姜毓宁自身决绝的涅盘之火……数种代表着此界巅峰的恐怖力量彻底失控、对撞、湮灭!形成的能量乱流足以撕裂时空,磨灭一切存在!
“呃啊啊啊——!!!”
萧靖只来得及发出一声被风暴撕碎的绝望嘶吼,便被那急速扩张的混沌光爆狠狠拍中!他残破的身体如同怒海中的一片枯叶,瞬间被抛飞出去!意识在绝对的毁灭与剧痛中彻底沉沦!唯有最后一点守护的执念,让他用尽残存的所有力气,死死抱住了同样被光爆掀飞、如同破碎琉璃娃娃般撞入他怀中的——姜毓宁!
冰冷!脆弱!布满裂纹的身体撞入胸膛的触感,成了他意识沉入黑暗前最后的知觉。
青黛和昏迷的孙济桓同样未能幸免。毁灭的光爆如同无情的巨浪,瞬间将他们吞没、抛飞!青黛只来得及将凰翎刀死死护在胸前,赤金刀魄发出最后一声哀鸣般的微光,便被狂暴的能量乱流彻底淹没。孙济桓的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消失在光爆的混沌之中。
遗迹在崩塌!不,是在湮灭!
整个地下宫殿,连同其深埋的归墟地层,都在这股超越了界限的毁灭力量面前,如同沙堡般迅速瓦解、消失!巨大的空洞在归墟深处形成,狂暴的空间乱流如同决堤的洪水,从四面八方疯狂涌入,撕扯着一切残留的物质!
轰隆隆隆——!!!
谢珩那撕裂天穹、探入遗迹的玄铁魔爪,在触及混沌光爆的瞬间,覆盖其上的漆黑魔气如同遇到了克星,发出凄厉的尖啸,大片大片地被强行蒸发、湮灭!魔爪本身覆盖的玄铁甲片瞬间变得赤红、扭曲、融化!一声压抑着巨大痛苦与惊怒的闷哼从混沌空洞外传来!
“吼——!!!”
初帝残魂发出最后一声不甘、怨毒、却又带着一丝解脱般的咆哮!他那由暗金波光构成的虚影,在光爆的核心疯狂扭曲、挣扎,试图重新掌控那失控的凰血天道本源,却如同投入熔炉的冰雪,瞬间被狂暴的湮灭之力撕碎、同化!青铜棺椁——他最后的栖身之所与囚笼,在光爆中无声无息地分解、消失,连同那卷揭露一切真相与绝望的血诏,一同化为虚无!
“不……可……能……”残魂最后的意念带着无边的疯狂与自我否定,彻底消散在湮灭的混沌之中。
而引爆这一切的姜毓宁,在右手触及那搏动光团、引动湮灭的瞬间,便已彻底失去了意识。她布满赤红裂纹的身体被狂暴的能量乱流疯狂撕扯,眉心的凰劫帝印与右眼的暗金竖痕在湮灭风暴中明灭不定,如同风中残烛。若非萧靖在最后时刻不顾一切地将她死死护在怀中,用自己残破的身躯承受了最直接的冲击,她早已在那湮灭的核心化为飞灰!
毁灭的光爆急速膨胀,又如同耗尽了所有燃料的恒星,在达到某个极限后,猛地向内坍缩!
轰——!!!
无法形容的恐怖吸力瞬间生成!如同黑洞降临!遗迹湮灭后形成的巨大空洞、狂暴涌入的空间乱流、以及光爆湮灭残留的所有物质与能量,都被这股无法抗拒的力量疯狂吞噬、拉扯,朝着坍缩的核心急速汇聚!
一个直径不过丈许、却散发着令人灵魂冻结的毁灭气息的——**混沌奇点**,在湮灭的尽头骤然形成!
奇点缓缓旋转,如同归墟睁开的死亡之眼。它贪婪地吞噬着周围的一切,空间在它周围扭曲、塌陷,形成一圈圈肉眼可见的、漆黑的涟漪。
萧靖抱着昏迷的姜毓宁,青黛护着黯淡的凰翎刀,以及不知被卷向何方的孙济桓……三人如同怒海狂涛中的几粒微尘,在这股恐怖的吸扯力下,身不由己地朝着那吞噬一切的混沌奇点,急速坠落!
死亡!彻底的、形神俱灭的死亡!就在眼前!
就在三人即将被混沌奇点彻底吞噬、碾为虚无的万分之一刹那——
嗡!
一股极其微弱、却带着无上威严与守护意志的暗金流光,猛地从萧靖心口那沉寂如死、缠绕着幽绿锈迹的伤口深处——那块几乎与他血肉融为一体的、被污染的玉玺残片虚影中逸散出来!
这流光并非攻击,而是如同拥有生命的游鱼,瞬间缠绕上他怀中昏迷的姜毓宁!缠绕上她眉心那黯淡的凰劫帝印!
嗡!
就在流光触及帝印的瞬间!姜毓宁眉心那燃烧着金焰的凰劫帝印,如同被投入火星的干柴,猛地爆发出最后一点微弱却纯粹的金红光芒!这光芒并非对抗奇点的吸力,而是与萧靖心口逸散的暗金流光瞬间交融!
一股奇异的、融合了玉玺帝威、凤凰涅盘、蚀月冰冷、以及一丝……源自引爆的凰血天道残留气息的——**复合波动**,以两人为核心,悄然扩散!
这股波动极其微弱,在混沌奇点恐怖的吸力面前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就在这微弱波动触及那缓缓旋转的混沌奇点的瞬间——
异变陡生!
那吞噬一切的混沌奇点,其旋转的轨迹……竟出现了一丝极其细微、却真实存在的……**紊乱**!
仿佛这股融合了多种本源的微弱波动,与构成奇点的混乱能量产生了某种玄之又玄的……**共鸣**?或者说……**排斥**?
就是这微不足道的一丝紊乱!
轰!
混沌奇点那恐怖的、指向核心的绝对吸力,在萧靖和姜毓宁所处的方位,竟出现了一个极其短暂、极其细微的……**偏转**!
如同狂暴的漩涡中出现了一缕逆流!
这缕逆流的力量微乎其微,却足以改变尘埃的命运!
借着这千载难逢、由毁灭本身创造的、渺茫到近乎不可能的一线生机!
唰!
萧靖抱着姜毓宁,青黛护着刀,两人如同被无形的丝线牵引,险之又险地擦着混沌奇点那吞噬万物的边缘,被那紊乱产生的微弱斥力狠狠甩飞出去!瞬间脱离了奇点最致命的吞噬范围!
而失去了目标的混沌奇点,在短暂的紊乱后,再次恢复了那冰冷无情的旋转与吞噬,将周围残留的空间乱流与物质彻底碾入虚无。
……
冰冷。死寂。绝对的黑暗。
意识如同沉在冰冷海底的顽石,每一次试图上浮,都带来灵魂撕裂般的剧痛和蚀骨冰寒。
不知过了多久,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
滴答……
一声轻微的水滴声,带着奇异的、如同金属碰撞的回音,穿透了厚重的黑暗,将萧靖从深沉的昏迷与剧痛中强行拽回了一丝意识。
他感觉自己浸泡在某种粘稠、冰冷、却又带着奇异浮力的液体中。液体并非水流,触感更接近……融化的、冰冷的金属?每一次微弱的呼吸都带着浓重的、带着铁锈与尘埃的腥气,刺得肺部如同火烧。
剧痛如同跗骨之蛆,从四肢百骸、尤其是心口那被撕裂的伤口处疯狂传来。蚀月之力虽被之前河底神迹暂时压制,但侵入骨髓的冰寒与污染并未根除。玉玺虚影彻底沉寂,感应断绝。巨大的虚弱感和濒死的冰冷笼罩着他。
毓宁!
这个念头如同烧红的烙铁,瞬间烫醒了他残存的意志!他猛地睁开沉重如山的眼皮!
视野模糊,一片昏暗。并非绝对的黑暗。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头顶上方极高处。
一片浩瀚无垠、缓缓流淌、旋转的……**暗金色泽**!如同倒悬的、凝固的熔融金属海洋!这暗金“天幕”无边无际,散发出沉重、冰冷、古老、带着无上帝皇威严与蚀月死寂气息的恐怖威压!无数细密的、如同星辰尘埃般的幽绿光点在这片暗金海洋中缓缓沉浮、明灭,如同亿万只冰冷的眼睛,注视着下方渺小的存在。
天幕之下,是巨大的空间。空间底部,正是他浸泡其中的粘稠液体——一片无边无际、同样呈现出暗金色泽、缓缓流淌、散发着金属腥气的——**液面**!如同液态的金属之海!
而在这片诡异金属海洋的中心——
一株巨大到难以想象的……**树**!
不!那并非自然的树木!其主干与枝干,皆由某种古老、厚重、呈现出青铜质感的奇异金属铸造而成!树身蜿蜒扭曲,如同纠缠的巨龙,表面覆盖着厚厚的、流淌着暗金与幽绿光泽的金属苔藓,铭刻着无数早已模糊不清、却依旧散发着蛮荒与神性气息的古老符文!
这株青铜巨树,自下方的金属海洋中拔地而起,主干直径超过百丈,高度更是不知几许,一直刺入上方那流淌的暗金天幕深处!无数巨大的、同样由青铜金属构成的枝杈,如同支撑天穹的巨臂,向着四面八方延伸开来,隐没在视野尽头的昏暗中。
更令人心神震撼的是,在这株巨大到令人窒息的青铜巨树的一条最为粗壮、斜指向天的枝干尽头——
悬挂着一具庞大无比、残缺不全的……**骸骨**!
骸骨并非人形,其形态……赫然是一只巨鸟!或者说,是传说中的——**凤凰**!
巨大的翼骨展开,即便残缺,依旧能想象其生前遮天蔽日的威势!修长的颈骨弯曲成一个优美的弧度,空洞的眼窝望着无尽的虚空。最引人注目的是那残缺的尾翎骨骼,即便只剩下骨架,依旧呈现出一种惊心动魄的华美曲线,如同凝固的火焰!
这凤凰骸骨通体呈现出一种黯淡的、仿佛被岁月和某种力量侵蚀过的暗金色泽,与青铜巨树和周围的暗金海洋融为一体。骸骨之上,同样覆盖着厚厚的、流淌着暗金与幽绿光泽的金属苔藓。一股难以言喻的、混合着神圣、悲怆、永恒囚禁与衰败死寂的气息,从这具悬挂于巨树之巅的凤凰骸骨中弥漫开来,笼罩了整个空间。
这里……是哪里?是归墟的更深处?还是……那被引爆的凰血天道本源,在湮灭的尽头,形成的某种……**意识囚笼**?抑或是……初帝血诏中提到的“镇天道”、“绝归墟”的核心?
萧靖的心脏疯狂跳动,巨大的震撼与未知的恐惧几乎让他窒息。他挣扎着转动僵硬的脖颈,看向怀中。
姜毓宁依旧昏迷着。她脸色苍白如雪,没有一丝血色。身体表面那些浅淡的琉璃裂纹此刻却如同被重新撕裂般,布满了细密的、流淌着黯淡金红光泽的裂痕!眉心那凰劫帝印黯淡无光,仿佛随时会熄灭。右眼紧闭,但那道暗金竖痕的印记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加清晰、更加冰冷,如同烙印在她灵魂上的枷锁。
她的呼吸微弱得几乎断绝,生机如同风中残烛,在之前的毁灭爆炸和此刻这诡异空间的死寂侵蚀下,正飞速流逝!比在蚀月祭坛时更加危急!
“毓宁!醒醒!”萧靖嘶哑地呼唤,声音在空旷死寂的金属空间中显得异常微弱。他试图将力量渡入她体内,但自身早已油尽灯枯,经脉中蚀月之力蠢蠢欲动,玉玺虚影毫无反应。
绝望,如同冰冷的毒蛇,再次死死缠住了他的心脏。
哗啦……
不远处的粘稠液面破开。
青黛挣扎着从暗金色的金属液体中冒出头来,脸色惨白如纸,大口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浓重的金属腥气。她怀中依旧死死抱着那柄凰翎古刀,刀身黯淡,赤金流光几乎熄灭,刀身之上甚至凝结了一层薄薄的暗金色金属霜晶。
“萧……萧大哥……公主……”她看到萧靖怀中生机飞速流逝的姜毓宁,眼中瞬间充满了恐惧。
就在这时——
嗡!
一声极其微弱、却带着一丝奇异律动的金属颤鸣,毫无征兆地从那株顶天立地的青铜巨树深处传来!
紧接着,一股微弱却清晰的吸力,自青铜巨树的方向传来,作用在浸泡在金属液面中的三人身上!这吸力并非要将他们拖入树中,而是……引导着粘稠的金属液体,托举着他们的身体,缓缓地朝着巨树主干的方向……漂浮而去!
如同金属海洋中,几片被暗流推动的……**浮槎**。
烬海浮槎,归途何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