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清宁双手颤抖,艰难地开口:“荀臣、他也知道?”
怎么会呢,荀臣不止一次地责怪她,说她父兄得罪权贵,影响了他这个女婿的仕途。
可秦休怎么说,是父兄被案件牵连,而荀臣则是主审此案的主手呢。
“安平伯没告知于姜小姐吗,他不是你的夫君吗?”
秦休皱眉:“也对,你们本是指腹为婚,他要是告知与你,若非当初你二叔伯出事,恐怕两家的婚事便会自此了解。”
最后的期望彻底破碎,姜清宁面色苍白,心口仿佛在滴血。
她竟然识人不清,嫁给害父兄遭受贬谪,害她家人八年不得相聚的真凶,还为他生儿育女兢兢业业地打理府中内务八年。
人生能有几个八年,她和家人能在一起几个八年。
荀臣,瞒得她好苦。
“我原以为是我真心待自己的夫君,总能化解荀臣的冷漠,却不想从一开始就都是错的,荀家从始至终都在隐瞒着我。”姜清宁扯了扯嘴角,心口痛得发颤。
如今看来荀家就是为了谋求一个好名声,不愿主动落井下石,提出解除婚约,才会走到她出嫁的局面。
荀家隐瞒事情真相,以高高在上的姿态看着她卑微出嫁,委曲求全,处处讨好。
昨日荀臣书房,老夫人欲言又止,却被荀臣呵止的场景浮现脑海,姜清宁险些呼吸不过来。
秦休叹气:“若非当年我在战场之上无法回京,定是会极力请旨彻查此案,可惜。”
秦休突然想起什么,开口询问:“不过姜小姐可曾见过你父兄,他们年前还回京了述职一趟,听闻还去了安平伯府拜见,想必家人相聚定然是……”
姜清宁心碎:“年前我并不在京城。”
“怎会如此?”秦休不解。
“安平伯府老夫人请了大师说我们家小姐是不祥之人,若是不去往道观洗清自身罪孽,便会是克父克兄克子克夫的命格,于是三年前小姐便被送往了城郊道观,于三月前才得意回京……”张嬷嬷早已听不下去,拿出手帕擦泪。
姜清宁如坠冰窟,原来她等到了父兄回京,只可惜有着安平伯府老夫人,她那个好婆母的阻拦,以至于她便是如此的和父兄错过了。
“到头来,终究是一场空啊……”姜清宁只觉得可笑,从前是非种种,她都可以不计较,但如今此事关乎于父兄。
姜清宁起身,对着秦休郑重行礼:“今日之事多谢大人告知,但清宁怎敢劳烦大人相助,此事清宁心中已有决断!”
秦休起身扶起她,面色严肃,语调深沉:“无妨,姜小姐日后若是有需要帮助,可随时提出。”
姜清宁美眸垂泪,动情啜泣。
秦休心底仿佛被一只大掌抓紧,眼中怜惜不已。
紫苏快步走入:“小姐,大伙儿都吃好了,非要继续干活,奴婢拦都拦不住、小小姐?”
看到眼前两人双手交握的一幕,紫苏不停地眨眼,以为自己看错了。
姜清宁忙收回自己的手腕,抬袖擦泪,面前递来一张手帕,她诧异抬眸:“大人?”
“拿着吧,不然旁人还以为秦某太过严肃,将姜小姐吓哭了去。”秦休握拳抵唇,测深度打趣。
姜清宁羞涩一笑,退后几步对紫苏道:“既然拦不住,便依了他们吧,你现在就带人去采买食材,记得多卖肉食,晚间咱们给大伙儿好好做一顿好的。”
“是,奴婢这就去!”紫苏偷笑,转身快步离开。
姜清宁垂眸遮去羞涩:“大人继续用膳,清宁先行告退。”
她带着张嬷嬷快步离去,直到回到自己的寝屋,姜清宁才松了口气,坐在太师椅上无法回神。
张嬷嬷不解:“小姐为何不让秦大人相助,可是有什么顾虑?”
姜清宁回神,心中毫无波澜:“不会有人无缘无故的愿意帮助我们的,除非我对他有利可图,譬如荀臣、老夫人、紫芙、白清漪,
荀臣是想维护自己的名声,发落了我父兄却不计前嫌地娶了我,得到美名,
老夫人心中不喜欢我,在外人宾客面前却做足了架势,只为谋得我的嫁妆,
紫芙多年服侍我,可更想借我上位,成为荀臣的枕边人,她是拿我当跳板,
白清漪心悦荀臣却因为身份,目前只能和荀臣表兄妹相称,嫉妒我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你瞧啊嬷嬷,他们都是觉得我有利可图,同知大人许是真情实意的可怜我才将这座宅子以如此低的价格卖给我,可秦休不同,他是国公府世子,是天子近臣,什么没见过不得不到呢。”
“如小姐所说,这秦大人反而更不能接近?”张嬷嬷心中惊骇。
“秦休可像是会干粗活的?今日之前想必无人能够看到这一幕吧,偏生他能够做出除草上房顶修缮的程度,必是我父兄有什么让他觉得有所图谋的地方。”
“此人心思过于沉重,咱们必须要远离才行,我虽然感激他,可万万不能拿父兄家人的安危来赌。”
姜清宁面色沉重,心中满是防备。
张嬷嬷语气坚定:“小姐放心,奴婢定然好生道谢。”
姜清宁放不下心:“如今与荀臣和离,却得知当年事件,看来还是要找个机会好生询问荀臣一番,除此之外,嬷嬷派人去一趟岭南,替我送去一封书信。”
“如今得知老爷夫人不是八年不联系咱们,而是被那个老毒妇刻意阻拦了去,小姐定要在信中写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等到老爷夫人归京咱们找安平伯府算总账!”
张嬷嬷眼神狠辣,恨不得现在冲进安平伯府,将荀臣等人全部剁碎了,扔到乱葬岗里面去喂狗。
姜清宁提笔,张嬷嬷研磨,即便二人想着短言诉说这几年发生的事情,可还是写了将近半个时辰。
姜清宁亲手将写慢的八页信纸塞入信封,好生的封漆递给张嬷嬷。
“现在就寄出去,按照日程,最迟半月左右父兄就能收到此信。”
张嬷嬷严肃点头,拿着信封一路快步出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