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林秀桃手指的方向,姜清梨举着煤油灯往地窖角落一照。
好家伙!
几十个灰头土脸的罐子东倒西歪地堆在那儿。
有的歪在墙角吃灰,有的摞在一起跟叠罗汉似的,最底下那个还沾着干巴的泥点子。
“等等……我、我看看……”姜清梨的喉咙发紧,手里的煤油灯随着她急促的呼吸微微晃动。
她哆哆嗦嗦蹲下身,伸手抹了抹跟前一个小罐子。
厚厚的积灰下,一只活灵活现的青龙渐渐显露出来,那龙鳞在灯光下泛着幽光,龙眼炯炯有神,仿佛下一秒就要破壁而出。
“天啊……”
她倒吸一口凉气,不敢置信的看向林绣桃:“这……这也是永乐青花……”
她没想到沈家这小小的地窖里竟然藏着这么多大货!
林秀桃看着姜清梨魂不守舍的样子,也觉出不对劲来了。
她颤巍巍地走到最近的一个罐子前学着姜清梨的样子擦了擦。
“这...这个呢?”她指着罐身上露出的一角花纹。
姜清梨一瞅,差点没背过气去。
那牡丹花纹层层绽放,青花的色泽浓艳得发紫,还带着典型的铁锈斑...
这品相!
这工艺……
姜清梨只想到了八个字:浓处如墨,淡处似水!
“娘,咱们家地窖里,可能全是国宝级文物……”
听到这话,林绣桃腿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国宝?
文物?
这两个词在她脑海中炸开,化作无数可怕的想象。
去年王地主家就是因为一个旧花瓶,全家都被发配去了北大荒……
自己不会也被下放吧!
想到这,林绣桃心中惊涛骇浪……
她的目光扫过地窖里那十几个“腌菜罐子”,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脸色变得煞白。
“老天爷啊……我……我上个月还拿那个蓝罐子装过咸菜……”
姜清梨闻言差点背过气去:“您……您用宣德青花……装咸菜?”
这要是在鉴宝节目上,水哥见了非得晕过去不可。
“不……不止……”
林绣桃的声音越来越小,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去年过年,我、我还摔碎了一个……”
地窖里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姜清梨仿佛看见无数钞票在自己眼前灰飞烟灭,她生怕自己就这么背过去,赶紧用力掐了掐虎口。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自己的声音:“娘...咱们家祖上到底是干什么的啊?”
这种级别的宝物,除非是皇亲国戚或者御赐之物……
可沈厉家穷得叮当响,若祖上真是达官显贵,也不至于沦落至此啊!
难道是……
林秀桃摇了摇头,她也是个外嫁的媳妇怎么会知道这么多,不知想到什么,她突然一拍脑门。
“哎呦!我想起来了!早年间我在地窖里见过一本老族谱,那会儿咱都不识字,就随手塞哪儿了……”
想到这,林秀桃赶紧撅着屁股在杂物堆里扒拉了起来。
“奇了怪了.,怎么找不着呢..”
就在这时,姜清梨的目光突然定住了。
她缓缓蹲下身,指着那张歪斜的木桌:“娘……您看桌腿下面……”
只见一条桌腿下垫着个灰扑扑的布包,布料已经褪色发脆,边缘还沾着可疑的霉斑。
林秀桃眼睛一亮,脸上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对对对!就是这个!”
她三步并作两步冲过去,手忙脚乱地开始搬动桌上的杂物。
就在林秀桃弯腰去取布包的瞬间,她的衣袖不小心带到了桌边那个青花瓷罐。
“哐当——”
一声脆响在寂静的地窖里炸开,瓷罐应声碎裂。
看着地上的满地狼籍,林秀桃僵在了原地,她脸色煞白:“我、我不是故意的……”
姜清梨心疼得手指发颤,这宣德青花小罐若是完好,起码也值几十万!
这下变成了碎片还不知道能不能修复呢!
她眼前发黑,强忍着心疼弯腰想去收拾残局,却突然“咦”了一声。
碎片堆里,竟滚落出上百枚铜钱,在昏黄的煤油灯下泛着幽暗的包浆
她拈起一枚,只见钱文“永乐通宝”四个字挺拔刚劲,背面的日纹清晰可辨。
“是郑和下西洋时的流通钱…….”姜清梨喃喃自语,又接连翻出几枚洪武、嘉靖年间的普通铜钱。
这些铜钱大多品相平平,算不得稀奇。
可就在她准备放弃时,指尖突然触到一枚异样的铜钱。
这枚铜钱的分量明显比其他钱币沉重了许多。
姜清梨好奇的翻过背面。
刹那间,她整个人都愣在了原地。
只见钱背上,一条五爪蟠龙栩栩如生,那龙鳞片片分明,龙睛微微凸起,仿佛下一刻就要腾空而起!
“娘!”
姜清梨的声音几乎变了调,握着铜钱的手不受控制地颤抖着:“这……这是永乐年间的龙纹宫钱!”
她记得之前看鉴宝节目的时候说过,这龙纹宫钱价值几十万到几百万不等!
她哆嗦着数了起来,一、二、三……
整整二十枚!
竟然有二十枚龙纹币,她记得当时记载的这种钱存世的不超过50枚,而这里竟然有二十枚?
就算按最低估价,这也是一千多万啊!
就在姜清梨头脑发热心口不一时,她突然看见这二十枚钱币中,好像有两枚龙纹币和别的不一样。
姜清梨仔细看了看,这才发现这两个龙纹币的龙爪竟然是残缺的!
她突然想起了之前看的《泉志》古钱谱里记载的‘缺鳞龙’是这样描述的:“永乐三年,上赐宫钱于东宫,中有龙纹异品,其三爪缺鳞,谓'示戒盈满'之意。”
这是帝王对太子的警示“龙有缺,示不可满盈”!
她记得当时嘉德秋拍,一枚品相完好的'缺鳞龙'宫钱,最终成交价高达920万!
所以,沈厉家祖上到底是什么大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