喊杀声中突然传来如地裂般的轰鸣。
林问天踩在碎裂的岩块上踉跄了半步，眼角瞥见远处的山体正像被无形巨手揉捏的陶土，裂缝如蛛网般向四周蔓延。
在血月的红光中，原本还算平整的战场竟开始往下塌陷，最边缘的魔兵发出惊恐的尖叫，连人带兵器坠入深不见底的地缝。
“小心脚下！”苏璃月突然拽住他的手腕。
这位狐族公主的指尖还沾着未干的毒雾，此刻却比平日更凉，“地脉被血魔法污染了，这是阵眼暴走的前兆。”她耳尖的狐毛因灵力激荡微微炸起，腰间的青玉葫芦渗出缕缕紫烟——那是她在为随时可能爆发的毒战做准备。
林问天反手握住她的手，掌心的同契印记烫得几乎要烧穿皮肤。
南宫魅影的血腥气从左侧飘来，这位刚褪去血瞳的魔教圣女正半蹲着，染血的裙摆铺在碎石上，指尖血芒流转：“血魔统帅在抽取地脉灵气补阵。再拖下去，整座山都会沉进血渊。”她话音未落，远处血雾里传来那道熟悉的狂笑声，血魔统帅的身影在塌陷边缘若隐若现，战铠上的裂痕已完全愈合。
“老大！”萧无锋的铁剑突然横在三人面前。
这位剑修的额头全是汗，发带松了半截，碎发黏在脸上，“那边有个小子往咱们这儿冲！看着不像魔兵——”
林问天顺着他的剑尖望去。
确实有个身影在塌陷区边缘跌跌撞撞，灰色布质道袍沾满血污，后背还插着两支短箭。
最显眼的是他怀里紧抱着的玉简，玉色浑浊如蒙尘的月光，在血光里泛着诡异的青。
“我是正义道童！”少年离着十步远就喊起来，声音像破了的风箱，“我有破阵之法！”他踉跄着扑过来时，左脚突然陷进裂开的地缝，整个人栽倒在林问天脚边。
林问天弯腰去扶，触到他后背的箭簇时手一顿——箭杆上刻着“混沌盟”的暗纹，是方才血魔统帅麾下的标记。
“旧皇陵……”少年咳得整个人发抖，鲜血溅在玉简上，“我在旧皇陵的殉葬坑里找到的。血祭大阵的核心不是血魔统帅，是七处血影巫师操控的法坛！”他抬头时，林问天看见他左眼下方有道新伤，皮肉翻卷着露出白生生的骨，“只要毁了那七个法坛，大阵灵力流动就会乱，到时候你们的同契……就能撕开缺口！”
林问天的呼吸陡然一滞。
逆鳞推演在眼底金红流转，他看见三秒后少年会因为失血过多昏过去，看见血雾里有三道黑影正以极快的速度逼近——是血影巫师！
“萧无锋，护好他！”林问天反手抽出弑神剑，剑身嗡鸣震得虎口发麻，“苏璃，封他的伤口；南宫，查四周灵气！”他话音未落，苏璃月的指尖已弹出数道银芒，那是她特制的止血蛊，瞬间钻入少年后背的箭伤；南宫魅影则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眼尾泛起妖异的红，那是她动用“心境映照”的前兆：“东南方有三处灵力波动，像是……血咒封印阵？”
“果然。”林问天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他能感觉到空气里的血腥味突然变得黏腻，像是有无形的网在往身上缠——这是阵法启动前的征兆。
逆鳞推演再次运转，他看见三秒后众人若继续前进，脚下会突然冒出血藤将他们捆成粽子，而血影巫师就藏在三尊刻满血纹的古碑后面。
“停！”他暴喝一声，弑神剑横在身前，“前方有阵！”
萧无锋的铁剑立刻指向东南方，剑气在地面犁出深沟：“在哪儿？老子劈了！”
“古碑。”林问天盯着百米外那三座歪倒的青石碑，碑身爬满的不是青苔，是凝固的血痕，“阵眼在碑座。南宫，用幻象引开注意力；苏璃，蚀魂蛊断他们的灵力线；萧无锋，守好正义道童——”
“明白！”南宫魅影的笑声突然甜得发腻，她指尖轻点，半空中骤然浮现出林问天的幻象，正举着弑神剑往血魔统帅方向冲去。
血雾里传来几声低咒，三座古碑后同时冒出三道黑袍身影，他们的脸藏在兜帽里，只露出泛着紫斑的嘴唇，显然是长期修炼血魔法的后遗症。
“蚀魂蛊，去。”苏璃月的声音像春夜的细雨。
她咬破指尖，一滴青血弹向空中，瞬间化作千万只半透明的小蛊虫，“嗡嗡”叫着钻进血影巫师的袖口。
为首的巫师突然浑身剧颤，兜帽滑落，露出一双全黑的眼睛——蛊虫正在啃噬他的灵力脉络。
林问天趁机冲了出去。
逆鳞推演让他看清每道血咒的轨迹：左边巫师要结印封他的退路，中间那个在掐诀召唤血藤，右边的正往嘴里塞血晶补充灵力。
他脚步急转避开左边的红芒，弑神剑斜挑——“当”的一声，正中中间巫师的手腕。
那巫师惨叫着甩脱半只手，血藤还没成型就蔫了。
“破！”林问天旋身跃起，剑尖直刺右边古碑的碑座。
逆鳞推演里，碑座下的血晶阵盘闪着妖异的光，那是阵眼的核心。
弑神剑刺入的瞬间，他听见“咔嚓”一声脆响，整座古碑突然爆出刺目的红光。
右边的血影巫师狂吼着扑过来，却被萧无锋的剑气拦腰斩断——剑修不知何时已掠到近前，铁剑上的“破妄”剑意正滋滋啃噬着巫师的残躯。
最后一座古碑前，南宫魅影的幻象突然碎裂。
真正的她不知何时绕到了巫师身后，血瞳重新泛起红芒：“看够了？”她抬手捏住巫师的后颈，指甲刺入皮肤的瞬间，巫师的灵力像被抽干的泉水，“心境映照·夺魂。”
“噗——”三座古碑同时炸裂。
血影巫师们的身体像被踩碎的血泡，“砰”地爆开成血雾。
林问天抹了把脸上的血珠，转身时正看见正义道童挣扎着爬起来，将染血的玉简递过来：“主……主控阵眼在天机阁深处。”少年的声音轻得像游丝，“我爹说过，只有净世莲华能……能彻底关闭它。”
林问天接过玉简，指尖触到玉面时，突然有段记忆碎片闪过——是前世玩游戏时，副本最终boSS的弱点提示。
他心脏猛地一跳，低头看玉简，果然在边缘处有半道模糊的刻痕，像是被故意磨掉的。
“走。”他将玉简收进储物袋，抬头望向远处。
血光冲霄的天机阁在塌陷的大地上格外醒目，飞檐上的铜铃被血风吹得叮当响，像是某种催促的号角，“去天机阁。”
苏璃月替正义道童裹好最后一层纱布，抬头时眼底泛着水光：“你知道净世莲华在哪儿吗？”
“不知道。”林问天摸了摸胸口发烫的同契印记，南宫魅影的血腥气、苏璃月的药香、萧无锋的剑气，此刻都像火种般在经脉里跳动，“但我知道，我们走到这一步，就是为了找到它。”
血月的红光里，四人的影子被拉得老长。
林问天伸手按住储物袋，能清晰感觉到里面的玉简在发烫——那是比血月更灼热的温度，像是藏着某种宿命的呼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