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臣拧干了热毛巾，动作轻柔地替颜嫣擦脸、擦脖颈。温热的水汽让皮肤感觉很舒服，他的手指偶尔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她，带着小心翼翼的力度。
当毛巾滑过她纤细光滑的脖颈时，他的动作不自觉地顿住了。颜嫣正闭着眼享受这份照顾，感觉到停顿，便疑惑地睁开眼看向他。
这一看，她的心跳漏了一拍。
陆臣的眼神深邃，里面翻滚着她十分熟悉的情愫，那是一种毫不掩饰的、带着灼热温度的欲望，几乎要将她吸入其中。
颜嫣先是一愣，随即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嗔怪道：“看什么看！我还在生病呢！”
这句提醒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陆臣眼中升腾的火焰，却也勾起了另一种更复杂的怜爱和调侃。
他没有收回目光，反而用拇指的指腹，带着几分狎昵又克制的力道，来回蹭了蹭她粉嫩的嘴唇。
然后，他俯下身，在她唇上落下了一个极快、极轻，却带着不容错认的占有欲的吻。
一触即分。
陆臣直起身，看着她微微愣怔的表情，得逞似的低笑了一声，嗓音有些沙哑：“知道，盖章留念，等你好了再讨。”
说完，他神色如常地转身去清洗毛巾，仿佛刚才那个瞬间的失控从未发生过。
陆臣洗完毛巾回来，看到颜嫣还维持着刚才的姿势，脸颊却比刚才擦洗时更红了些。他心下了然，嘴角忍不住又弯了弯，却也没再逗她。
他将毛巾晾好，调整了一下她背后的枕头，让她靠得更舒服些。“饿不饿？柳嫂熬了鱼片粥，现在吃一点？”他问，语气已恢复了平常的沉稳。
颜嫣点了点头，视线却不太敢落在他脸上，只低声说：“好。”
陆臣转身去盛粥，背影宽厚。病房里一时只剩下碗勺轻碰的细碎声响。他端着碗坐回床边，舀起一勺，仔细吹凉了，才递到她唇边。
颜嫣就着他的手喝粥，温热的粥滑入胃里，带来一阵暖意。沉默在两人之间蔓延，却并不尴尬，反而有种劫后余生的宁静。
一碗粥见底，陆臣用纸巾轻轻擦了擦她的嘴角。这次动作纯粹，不带任何狎昵。
“颜嫣。”他忽然连名带姓地叫她，声音低沉。
“嗯？”她抬眸看他。
“以前那个‘陆三少’做的事，我不认。”他看着她，目光坦诚而认真，“以后，关于你的一切，只能我来。”
这话说得有些没头没尾，颜嫣没听懂。
颜嫣望着他，心里疑惑但没问出来，陆臣表情很郑重，颜嫣觉得问出来煞风景。她没说话，只是伸出左手，轻轻握住了他放在床边的手。
陆臣反手将她的手紧紧包覆在掌心。
窗外夜色渐浓，病房内的灯光却显得格外温暖。有些心结，无需多言，便已在细微的动作和坚定的承诺中，悄然化解。新的默契，正在形成。
早上五点多，天刚蒙蒙亮。陆臣在陪护床上醒来，一抬眼，就看见一个修长的身影已经静立在病房窗前——不是齐司礼，而是他大哥齐怀礼。
陆臣心里顿时一阵无语，差点脱口而出：真不愧是亲兄弟，都喜欢挑这种天色未明的时候来扰人清梦！上次齐司礼也是这个点儿！
他迅速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走上前客气道：“齐大哥，真是麻烦你了，这么早就赶过来。”
齐怀礼闻声转过身，脸上带着一副温和得体的金丝边眼镜，嘴角漾开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与齐司礼那种仿佛自带结界的清冷截然不同。
“陆先生，早。不麻烦，我习惯了这个时间起床。”他的声音温和沉稳，自带一种让人安心的节奏。
去往那位“李师伯”住处的路上，陆臣清晰地感受到了这对亲兄弟的巨大差异。
如果说齐司礼是一块深潭寒玉，疏离高冷，那么齐怀礼就是一块温润的美玉，礼数周全，处事熨帖。
他会提前调好车内的温度，询问陆臣是否舒适。
他会自然地聊起一些时事或医学领域的轻松话题，既不会让车厢冷场，又不会过于聒噪。
在提到弟弟齐司礼时，他的语气带着包容的理解：“司礼他性子独，不擅长表达，但心是好的。他认定的人和事，会拼尽全力。”
每一个细节都恰到好处，让人挑不出半点错处，是一种深植于骨子里的教养和洞察世情后练就的圆融。和他相处，确实比和齐司礼在一起要轻松、舒服得多。
齐怀礼都在耐心地向陆臣科普他爷爷当年带出的徒弟以及由此形成的庞大中医脉络。他语气平和，条理清晰，俨然一位渊博的学者。
“今天要见的这位李师伯，在调理和治疗肝脏各类疑难杂症方面，是国内公认的顶尖高手。”齐怀礼特意看了陆臣一眼，目光温和而肯定，“所以，你放宽心，不必过于忧虑。”
陆臣原以为他们来得够早，抵达那处看似寻常却门庭若市的宅院时，才见识到什么叫“大隐隐于市”。院子里，三条长长的队伍井然有序，已经排了不少人。
“这么多人？”陆臣有些惊讶。
“嗯，这里有三位师兄同时坐堂应诊。”齐怀礼解释道，随即引着陆臣从侧边绕过人群，“我们走这边。”
他们没有排队，直接从后门进入，沿着老旧的木楼梯走上三楼一间僻静的阁楼。从阁楼的窗户往下望，那三条长龙尽收眼底，颇有些“坐观全局”的意味。
李师伯正在阁楼里整理药材，见他们进来，抬头打了个招呼。他看上去年约六旬，精神矍铄，目光锐利如鹰。寒暄过后，他的视线便落在陆臣身上，上下仔细打量了一番，也不多话，直接指了指面前的凳子。
“手。”李师伯言简意赅。
陆臣依言坐下，伸出手腕。李师伯三根手指搭上他的脉搏，闭目凝神。阁楼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听得见窗外隐约传来的人声。
不过片刻，李师伯睁开眼，目光如电，看向陆臣，缓缓道：
“童年受过寒，心里有郁结，久积成疴。脏腑也跟着受了内伤，如今，这肝和胆的问题，是最显的。”
他的语气平淡，却字字精准，像一把手术刀，直接剖开了陆臣深藏的健康隐患，甚至隐隐指向了他不愿提及的过往。
陆臣心中一震，这位李师伯，果然名不虚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