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慈安的喉咙滚了又滚，花不再精致的脸近在咫尺，她的心脏因剧烈跳动仿佛下一秒就会崩坏。
可不论内心咆哮着何等的欲念，面上的蔺慈安依旧只是静静凝视着那张脸，仿佛走神了似的，唯有颤动的眼波在尽职尽责地泄露主人的不平静。
“惩罚就是……”花不再放缓了语调，好似情人之间的细语，她的手猝不及防地松开，连带着人。
待蔺慈安反应过来，白龙已然好整以暇地坐回了原位，二郎腿翘得吊儿郎当，神情恣意：“我家慈安会得不到想要的东西。”
此话一出，蔺慈安骤然握紧了拳，想起不久前才答应过白龙的话，拳头又缓缓松开。
花不再对此视而不见，只是起来拍了拍蔺慈安的肩，“大师姐，想要什么，总是要开口说的。”
推开门，清冷的月色洋洋洒洒落了下来，白龙才抬起脚，就听身后那人开口：“你知道我想要什么，是吗，你猜到了。”
所以故意不给她，故意拿话来刺她。
“大概猜到了。”花不再转身挑眉，懒懒倚着门框，“答案我也给过你，我无情无性，除了身子，没有什么能给你的，而你连想要我的身子这样的话都说不出口。”
“哦，我想，我过去应当也是喜欢你的。”花不再再度给蔺慈安丢下了一记重磅，“是你想要的那种喜欢，那时的我心中俱是你，举棋不定。”
因为输不起，所以选择了把所有的感情都藏起来，而现在的白龙，一无所有，她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也无惧失去。
蔺慈安在她眼中，和这戏珠，唯一的区别大概在于，她对新鲜出炉的戏珠已经失去了兴趣，而蔺慈安……
还有一点点可玩性。
挤兑她，逗她，就是一件可以获取愉悦感的趣事。
“若我现在开口，你……”蔺慈安站起身，向着白龙而来，“过去的我，我以为你……你不懂。”
“或许千年前，你不知我，我亦不知你，大师姐，我想我应该是有什么事瞒着你的，可惜我未能全部想起来，也无法为你解惑。”花不再摊手，对此她也无可奈何。
“我只知道，那时的我时常会犹豫，犹豫要不要将所有的真相都告诉你，可……每次都没有下定决心，好像心中知晓，一旦告诉你全部，你就不会再是对我予取予求的大师姐。”
花不再摸着心口，低叹道：“应该是很纠结的情绪呢。”
可惜她体会不到。
“不会。”此话像是戳中了蔺慈安，她抓住白龙的手腕，斩钉截铁，“即便不是大师姐，我也永远会把什么都给你。”
“好呢好呢，我知道的。”花不再哄孩子似的，拍了拍蔺慈安的脸，“过几日就启程去寻精血吧，想要早些见到山海重开的时候，见见那些被遗忘的故人。”
说好的去妖森，因着精血诱惑太大，也因着一场兽潮，最终也没能去成。
比起被框在学院中无所事事，花不再更向往学院之外的天高海阔，仇人遍地，学子宴来的皆是各宗精英，浑身上下滚荡的血气时时刻刻都在冲击着她的嗅觉，也在挑战她的忍耐度。
蔺慈安颔首，“好。”
“大师姐！”
花不再才打了个哈欠准备回自己房间睡觉，封澄就已经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大师姐，那些与我们一同出来的同门呢？”
蔺慈安面不改色，为花不再理了理领口，“别太晚，明日带你去买糕点。”
花不再对封澄想和蔺慈安谈什么毫无兴趣，她摆了摆手，有气无力迈着沉重的步子离开。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蔺慈安才侧开身子，让封澄进屋。
“大师姐，当年，你去了哪里？”封澄性子急，她直觉那些弟子是和蔺慈安有关的。
大概率是……
“我杀掉了。”蔺慈安淡淡道，“骨灰都扬了。”
封澄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修士寿数悠久，衰老缓慢，这千年时间他们又都在龟息术中冰封，故而蔺慈安的脸仍和千年前一样，几乎没什么变化。
可她眼神中彻底的冷漠宛如利刃，刺痛了封澄的心，“大师姐，何至于……”
“至于的。”蔺慈安为封澄倒了杯水，“封澄，我知你们五个当年是有心无力，可其他人……”
学院的其他人，都是支持学院诸子跟着去分一杯羹的，只因寒霜凛下了死命令，这才没有在明面上做出什么事。
“再再是真龙的消息，是行灵山散出去的，除了院长一脉，整个学院都有参与，这些年，山海那边的学院避世不出，不为避世，大约是学院在内斗吧。”
寒霜凛应该也是受了什么伤，上次见面，他的分魂实在太弱。
封澄知道，能被蔺慈安说出来，那就一定是证据确凿的真相。
可……
为什么会是这样，这可是……学院啊，是天下人人为之向往，不论平民贵族一律一视同仁的学院啊！
“我知道这些，因为我搜魂了。”蔺慈安看出了封澄的震惊，淡淡一笑，“封澄，你也可以不信，我放你们一马，是念了同门之谊，但你若举剑对我，我必杀你。”
话音落下，澎湃的威压轰然荡除，却又被她拿捏着恰到好处的分寸，能轻而易举将一个人碾碎的威压竟未从房间里漏出一星半点。
身下的椅子成了齑粉，封澄被重重压在了地上，比起蔺慈安杀了同门，似乎是蔺慈安的修为更让人震惊，“你……你……”
“我的修为，是吗？”只是眨眼的功夫，蔺慈安就像褪去了温润的外壳，撕裂所有的伪装，连淡然都消失得一干二净，“封澄，你以为我还是当年那个只会跪在寒霜凛脚边苦苦哀求他去救人的蔺慈安吗？”
“寒霜凛，我也是想杀就杀，哦。”蔺慈安轻挑眉梢，眼尾漫着讥诮，“你还不知道吧，前不久他的分魂来了，被我一剑杀了，山海重开，你们若是咬着不放，我会连他的本体一并处置。”
“大……师姐……”封澄不知，一贯好脾气的蔺慈安为什么会变成此刻这般模样，“师……师尊也是……”
蔺慈安拂袖将封澄丢出门外：“你想要知道的，我告诉你了，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