蔺慈安感受到了来自花不再的杀机，这一次，昏睡咒丢的毫不犹豫。
白龙晃晃悠悠跌进蔺慈安怀中，眉心蹙起一座山丘一般。
“她找了一晚上血气，我看她后来路都快走不动了还要走。”百解叹气，“一边走一边咳血，看得人难过，不知道为什么这么倔。”
都说了会帮她拿回来。
“她不信我。”蔺慈安抚着少女的额角，细碎的鬓发被她拢到一旁，“是她死前执念，恨我，不信我，怪我。”
所有的情绪都是直冲着她而来的。
“可我听说你对她很好，在她还没有出壳的时候就养了她千年万年。”
当然，这点百解也是听说，毕竟它也是在白龙死后才跟上宿主的。
蔺慈安收好所有血气，将人抱起，转瞬间便出现在了客栈，一个昏睡咒起码能管到明日。
外间小二送了酒菜。
浊酒一坛，并不是什么精细的酒。
蔺慈安为自己斟了一杯，一杯饮尽，仍是满面平静，半晌才道出一句：“是啊。”
百解不知宿主突如其来的话是什么意思。
“你知道我生活的地方，荒芜、孤寂，千万年不会有变化，”蔺慈安闭目至今能清楚回想起白龙尚未出壳时的场景，“所以我给自己找了点事来打发时间，最开始，我是只把她当成小宠物，打发时间的小宠。”
守着一颗龙蛋，给她讲故事，抱着她从水镜中看各个世界的模样，看看人世百态。
她们曾彼此陪伴过无数年，却因为她的疏忽，让白龙走失了。
“在养她的千万年中，我从未把她当成与我平等的存在对待过，教给她的都是主宠间该守的分寸与规则，她说是宠物，倒也贴切。”蔺慈安轻呵，自嘲笑开，“报应吧。”
谁能想到呢。
亲手养大的小宠物，有朝一日会成为刺向她心中的利刃，即便被刺的鲜血淋漓，她也不舍得将这把利刃从伤口处拔出。
百解：……
“这也……怪不了你，”它硬着头皮去接这个话，“那你后来给她当大师姐的时候……？”
“倒是拿她当个人看了。”大抵是想起过去事，蔺慈安不由弯了弯眼，“她也没少给我添乱，炼丹，她每每都能知道谁的丹药成了，就去人家那边等着，同门……大多都会给她。”
“炼器也是，谁炼的灵器最珠光宝气，她就去，从不在意灵器强大与否，只看是不是光华夺目，是不是足够华贵。”
而花不再并不知道，当初学院的大多数人对她都宽待，皆是蔺慈安在事后找人家补钱补资源。
“出学院修行游历时从不愿乔装，每每都要穿最华丽的衣裙，恨不能一日三十、三百身地换。”也正因此，她们俩结伴外出游历，遭到的打劫次数也是最多的。
花不再就像个行走的钱袋子，所过之处，人人都知她有钱、富裕。
最让蔺慈安头疼的是，花不再从不单独出门，是那个永远都长不大需要人陪的小师妹，一遇着麻烦事就娇滴滴往她身边跑，喊着大师姐救命，仿佛在她的认知里，她是最可靠也是最信任的依靠。
一坛酒不知不觉就尽了。
蔺慈安毫无睡意，如她这样的修为，早就脱离了正常人对食物和睡眠的需求，当真想要休息，静坐闭目也足够了。
十宗，六十三个精英弟子一夜之间无影无踪地消失了，半点痕迹不留，连弟子令都无人回应，无形中的恐慌在修士群体中小范围的蔓延，尤其是在事发地道盟总部的附近。
妖森、邪修这两大势力是目前背锅的主体。
然外界如何传言纷纷，都不影响蔺慈安洗手炼丹药。
花不再几乎是被丹药香给唤醒的，她带着朦胧困意迷迷糊糊摸索到丹药旁，下意识就要伸手掀盖摸丹药。
蔺慈安眼疾手快拦下了白龙，“火候没到，再等片刻。”
白龙木木点头，乖巧在蔺慈安边上坐下，许久意识回笼，忽而想起昨夜蔺慈安的说话不算话，又冷着脸挪远了点。
蔺慈安无奈，从储物戒中取出炼制好的血丹，“喏，六十三缕，一缕不少。”
花不再：？
她眨了眨眼，有点不敢相信的样子，接过血丹，在鼻尖仔仔细细地辨认，奈何她数数功夫实在不到家，经常数着数着就忘了自己数到哪，数了半天都没数明白，最后气急败坏地一口吞下血丹。
血气瞬间化作雾气，在四肢百骸弥漫开来，身子骨的虚弱感都仿佛减弱了半分。
“你真去跟他们讲道理了？”花不再摊开五指，又握了握拳，感受着这一瞬间血气的充盈，做梦一般，“现在的人都这么讲道理的？”
是不是有点离谱？
“自然，人都有是非羞耻心，晓之以理，动之以情，自然就能要回血气。”蔺慈安还非装出一派惋惜模样，“就是可惜了，走错了路。”
“他们自解了？”花不再好似又恢复成了平日憨头憨脑的样子，眸光总是忍不住朝丹炉那边飘，“还是你杀了他们？”
“怎么会。”蔺慈安面色不改，眼见丹药火候到了，便起了炉子，内里躺了一颗颗浑圆的丹药，被她以灵力控制着收入丹药瓶内递给花不再，“我是修慈悲道的，不会杀人。”她说。
“且我不让你动手，当然要以身作则。”
花不再这会儿倒是不怎么生气了，她的气性来得快去得快，蔺慈安又变得顺眼，倒是……她忽而没头没尾地开口：“你知道妖森在哪里吗？我想去妖森。”
蔺慈安面色微变，眉头不受控制地拢起，“怎么会突然提起妖森？”
“外面都在说，”花不再已经不想再吐槽关于蔺慈安耳背这件事了，“妖森里的妖兽出来杀人了，我感觉……好像不是这样，不知道。”
她有些丧气，“就是想去看看。”
“那边去吧，妖森绵延数百万里，从东区到西区都有妖森的入口，”蔺慈安起身，揉了揉白龙的发顶，“先去云霄阙，再从西区进妖森，回学院。”
“那是不是就不用去拿什么通行证了？”花不再抬头，冲着蔺慈安懵懂眨眼，“这就是传说中的偷渡吗？”
蔺慈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