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上的茶肆茶摊旁，偶尔还是能听见那些被人编排过的故事。
慕谨言有意看着她的脸色，知晓她不过是强装的镇定，随后握住她的那只手又紧了些：“不过是些莫须有的，你听了莫要放在心上。”
她笑的坦然：“来之前不是便知道会有这样事儿了么？”
“我怕你听了会暗自伤心。”
她摇摇头：“我不是那种整日里只会伤春悲秋的人。”
“云郎君好啊。”
二人一回头，正瞧见一个藕粉色的少年，脸上挂着一副嬉笑站在不远处。
他走过来：“没想到能在此处碰见二位。”
慕谨言会心一笑也不拆穿他，哪里是偶遇，分明是从他们出门时便跟上了。
容绫本想装作不认识，拉了一把慕谨言的手臂，却纹丝不动。
她低声道：“还愣着干嘛，快走。”
赵无寒看穿了她的用意：“夫人这么急着走啊？既然碰上了一起逛逛又如何？”
慕谨言缓缓道：“他既然认了出来，你也总不能一直都避之不见的。”
好不容易再见到她，既然她开不了口那自己只好寻来了，总不能一见面就像陌路人一样吧。
先前他们来时并未将此事告知赵无寒，只有祝照白和云遥两个人知晓。
只是平日里他闲来无事，总是会多往玉坊里走走，几次见不到她便也猜出了梨花巷的住的人是谁。
那日华楼开业，他本想问问她的打算，却始终都找不到机会。
他看着那张陌生的脸微微叹息，行至他们身侧时又笑着道：“眼看就要入冬了，正好小爷有几家熟知的成衣布行，不妨小爷今日带二位去逛逛？”
慕谨言抢在她前头开了口：“也好，我夫妻二人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是该有个人来领路。今日能交得赵衙内这个朋友，是在下之幸。”
赵无寒毫不掩饰的白了他一眼，“夫妻二人”这几个字从他的嘴里说出来，怎么听着就那么别扭......
他扯了扯嘴角：“走吧。”
二人跟在他身后用眼神交流......不多时便差了他好几步远。
赵无寒回过头：“怎的离本少爷这么远？”
“没什么。”慕谨言牵着她的手几步跟了上去：“走吧。”
他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就不该回头看，省的看的心里又不自在。
这慕谨言是天生来克他吧？
怎么瞧着这人越来越不顺眼了呢？
他皱起眉头，可若是没有他......容绫也不会活到今日了。
赵无寒微微叹息，佯装无事的收回了视线：“前面有几家专做女子成衣的铺子，方夫人可以去看看。”
她一眼就看见了临街的几家店面，正是先前常来的几家。
尤其是锦绣阁，因着家里没养绣娘，只要宫里赏了什么料子她都会让人送到这里来。
最近用来换洗的几件，还是祝照白送给她的，是该添些衣物了。
她看了看慕谨言身上玄色长袍，还是从王府来时带的：“对面的几家你们可以去看看，我怕是会挑上一阵，你们不用等我了。”
赵无寒不想跟着他，却在开口前被慕谨言抢了先。
“也好，我们男子进去也不方便。”他看向身旁的茶铺：“等你买好了咱们在这里碰面。”
“好，快你们去吧。”
转身便朝着锦绣阁去了。
“真巧啊，在这都能碰上方夫人。”
闻声，她转过头去看便在店里一侧的圆桌旁，瞧见了住在隔壁的有孕妇人，身侧还站着个伺候她的丫头。
她体态丰腴，长相甜美，一双圆圆的杏仁眼显得她不谙世事，身上的穿戴亦不似寻常妇人。
头上随便的一支翠玉簪子，就抵得上普通人三个月的口粮。
她讶然道：“是挺巧的，没想到夫人今日也来了这儿。”
“咱们本就是邻里，再叫夫人显得咱们之间怪生分的，我姓季，名宝韵。方夫人若不嫌弃可称我为韵娘。”
她说话时眼波盈盈，更显娇俏，只是凸现出来的孕肚在她的身上稍显违和，让人看了难免会觉得怪异。
“怎会呢？我一见了韵娘欢喜还来不及呢，我初来乍到的身边也没有个朋友，老早便想同你相交了。只是你如今有孕，又怕冲撞，今日遇上了才是刚好呢。”容绫坐在她身侧二人相视一笑：“来了怎的只在这干坐着？”
“舒娘，我可以这样叫你吧？”
她微微颔首：“自然。”
季宝韵微微叹息，一双弯月眉上爬上了一丝愁色：“今日夫君说要来此寻我，可他平日里事忙轻易脱不开身。方才又让随从来报，说是今日来不了了。”
“我这点兴致也被搅没了，本想坐坐就走，谁知竟遇上了舒娘呢。”
容绫道：“这不是眼看就要入冬了，想着来添几件衣物，不如韵娘也陪我一起看看？”
“好啊。”她抬手叫来了铺子里的小丫头：“玉玲去准备间厢房，再把你们店里最好的衣裳送来！”
......
待从锦绣阁里出来时，天色渐晚。
赵无寒坐在茶摊前看见她同一名妇人一起走出来，皱了皱眉头：“她是谁？”
慕谨言看了一眼：“梨花巷里的邻居。”
他起身上前迎了几步，顺手将她手上的东西接了过来：“夫人辛苦。”
“哪里就辛苦了。”
季宝韵瞧着别人家的夫君这般体贴，心里难免生出了一些酸涩。
怪道旁人都言，宁做寒门妻，不为高门妾......
她如今的身份连人妾室都算不上，只是个连人都见不了的外室妇。
当初自己是不是选错了呢？
“韵娘？”
季宝韵干笑道：“既然云郎君来接您了，那我便不相陪了，香珠，咱们回去吧。”
容绫看着她的背影：“真是个奇怪的人，本还想邀她去楼里用饭呢。”
慕谨言自然的牵住她的手：“她走了也好，在她生产之前你断不能邀她去咱们楼里，免得又多生事端。”
容绫点头应下：“知道啦，咱们也快回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