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令惜仍然跪着,身躯微颤,她低垂着头,咬着唇一言不发,这是她第一次进宫,而且,没有人教过她皇家礼仪,她只是,只是觉得要好好感谢摄政王妃而已。
头顶忽然传来一声轻叹,一双素白玉手伸到她眼前,盛扶光嗓音清冷,却又含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怜惜,“还想跪多久?起来。”
姜令惜不可置信地抬起头,怔怔地望着盛扶光,她没有责怪自己失礼,也没有嘲笑她的无知,只是淡淡的叫她起身。
她下意识地把手递给盛扶光,盛扶光腕间微一使力,便将她轻巧拉起。
四周的嘲笑声仍在继续,姜令松只觉颜面扫地,他怒声呵斥,“丢人现眼的东西,还不赶快滚回去!”
有人跟着嗤笑:“就是,连礼数都不懂,这般没有教养,真是给荣国公府蒙羞!”
姜令惜脸色煞白,忽然听到一个云淡风轻的声音响起:
“教养?”
盛扶光唇角微勾,眼底讥诮,“姜大小姐没有教养,或许是因为……她有人生,没人养吧。”
系统:“First blood!”
盛扶光笑容浅浅,却讽刺十足,此话一出,众人鸦雀无声,姜令松三兄妹脸色大变,怒从心起。
姜令薇眸光微闪,柔柔弱弱地开口:“父亲母亲已经竭尽全力教导,可姐姐她自幼出身乡野,实难管教,还请王妃慎言。”
她嗓音低柔,却字字清晰,仿佛为了维护至亲,不惜冒犯王妃,倒显得格外“情深义重”。
盛扶光轻嗤一声,径直走向一旁花圃,悠然坐在石栏上,漫不经心道:“哦?乡野出身?也是,若非拜姜二小姐的生母余嬷嬷所赐,或许乡野出身的,就是姜二小姐你了。”
系统:“double,kill!”
她此话一出,四周先是静默了一瞬,随即爆发出窃窃私语:
“天哪,摄政王妃这什么意思?什么叫姜令薇的亲生母亲余嬷嬷??”
“姜令惜不是姜家的养女吗?”
“是啊,荣国公不是说他夫人在乡下见姜令惜可怜,才收了她做义女。”
“而且当时,传言是姜令薇一片赤诚,把自己嫡长女的位置让给姜令惜,自己当二小姐。”
众人七嘴八舌的讨论穿到姜令薇耳中,她脸色立马变得比姜令惜还惨白,她怎么知道的?此前从未在京城见过这号人物,她怎么知道的这么清楚!
姜令松兄弟二人也是一样,心中大骇,他们当初为了不让姜令薇伤心,才对外称姜令惜是养女,这秘密除了家里亲近之人,没有人知道!
姜令柏不管三七二十一,他见姜令薇眼眶泛红,摇摇欲坠,顿时大怒,“王妃娘娘!还请您拿出证据,莫要信口雌黄,污蔑我荣国公府门楣!”
盛扶光轻笑一声,“姜二公子,本宫听说,你与姜大小姐乃一母同胞,都说这双生兄妹,心有灵犀,不知道姜令惜痛不欲生之时,你这个好哥哥,可有感应啊?”
姜令柏闻言,身子一僵。
系统:“tripple kill!”
听雪也在一旁讥笑,“王妃娘娘,依奴婢看啊,这姜大公子和姜二公子,眼里心里可只有姜二小姐这个冒牌嫡女,哪里还顾及什么骨肉亲情呢?”
荣国公府的腌臜事,京城别家人不知道,但摄政王府可是一清二楚,一年前,姜令惜一事轰动整个权贵富绅阶层,闹得满城风雨。
当时雪鹰还愤愤不平,“这荣国公府一家人跟有病似的,偏宠一个冒牌小姐。”
听雪当时也为姜令惜惋惜,但他们终究是外人,不好管人家的家事,没想到今日,竟被自家王妃掀了个底朝天。
人群中一个小姐忽然说道,“瞧姜二公子这个反应,这摄政王妃说的难不成是真的,姜令惜才是真正国公府的大小姐?”
“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谁家高门大户会无缘无故收养一个乡下来的当女儿。”
“得了吧,你个马后炮!”
姜令松面色一沉,倒是义正辞严,“姜令惜不知检点,败坏门风,不配为我姜家女儿!”
字字如刀,尽往姜令惜心口上扎去,她身形一晃,几乎站立不稳,海棠手疾眼快,上前一把扶住她,虽然不知道王妃为何要管这闲事,但她是王妃的人,她要管,海棠自然要和自己主子站在一处。
这话一说,众人眼神微妙,好似又才想起姜令惜的“丰功伟绩”,也认为姜大公子说得也不无道理,毕竟谁家闺阁女儿出了这种丑事,没让她一头撞死就已经是格外开恩了。
姜令松见这些人表情松动,心中得意,他又继续火上浇油:“王妃娘娘可能不知,姜令惜水性杨花,不守妇道,你如此袒护她,难不成也和她一样……”
他这话未尽,却意味深长地拖长了尾音,恶意昭然若揭。
姜令惜脸色惨白,猛地冲上前挡在盛扶光前头,“姜令松!你不认我这个妹妹,对我百般欺辱,我认,但王妃娘娘今日才第一次见我,她不过好心相助,你少在这搬弄是非!”
盛扶光非但不脑,反而饶有兴致地说道,“说起来也是怪了,姜大小姐在乡下整整十三年安然无虞,怎么偏偏回了国公府,反倒还让她被贼人掳走?”
她嗤笑一声,“荣国公府真是让人大开眼界,连自家的女儿都保护不好,真是一群废物。”
“这种连自家人都护不住的废物,竟然还有脸在朝中身居要职,你说是吧,姜世子?”
姜令松拳头捏得嘎吱作响,偏偏不知道怎么反驳,因为那是事实,姜家所有人一同前往香积寺拜佛烧香,但却只有姜令惜一人被掳。
系统:“AcE!”
盛扶光拍拍手,“罢了,本宫跟你们逞什么口舌之能?”
众人:“……”
你一个人把他们骂得哑口无言,现在骂完了,说不逞口舌之能??
但接下来,盛扶光的话更让众人震惊,只见她唇角微扬,好像在认真思量着什么,“这样吧。”
她抬手指了指在场所有人,“你们,轮流给姜令惜一一道歉,本宫今日,就大发善心不再计较,如何?”
她虽然坐在石拦上,矮了众人一头,可她只是懒懒地坐在那里,嗓音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