翠云应下，转身欲走，却又迟疑地停下脚步，回头担忧道，“可是……那下毒之人尚未查出，此时安排贤贵妃娘娘离宫，是否……”
杨晚清摆了摆手，眼中掠过一丝冷厉：“无妨，幕后之人，本宫自会亲手揪出来。”
翠云见主子心意已决，且神色笃定，便不再多言，悄声退出去安排人手。
与此同时，阴冷的牢狱内，柳玉春垂眸看着嬷嬷掷在她面前的那个小瓷瓶，唇角竟缓缓勾起一抹浅淡的、带着几分荒谬意味的笑意。
嬷嬷脸色冰冷，嘴角噙着一抹毫不掩饰的讥讽：“娘娘真是好演技，老奴差点就被您骗过去了。”
“可惜，您这害人的东西，藏得再深，还是被老奴翻了出来。”
“如今，您还有何话可说？”
“嬷嬷这话说的，倒让本宫发笑。”
她声音平和，却字字清晰，“傻子都懂得，既做了恶事，岂会将这等要命的证据藏在自个儿屋里？若真是本宫所为，这漫长时间，早够本宫将它处理得干干净净，何至于留到今日，等着你们来搜？”
嬷嬷被她这番毫不客气的反问噎得一滞，脸色顿时更加难看：“你……！”
恰在此时，一名侍女步履匆匆地走了进来，神色间带着几分急切。
“嬷嬷！”
“何事？”嬷嬷不耐地转头。
那侍女目光闪烁地瞥了柳玉春一眼，凑到嬷嬷耳边低语了几句。
嬷嬷眉头紧锁，沉吟片刻，终究还是随着侍女快步走了出去。
柳玉春冷眼看着她们鬼祟的模样，心中并无波澜，反而升起一丝“果然如此”的明悟。
背后之人，终究是按捺不住了。
她早已料到，对方必定会趁此机会，将这盆脏水彻底泼到她身上。
如今，只看杨晚清的人能否抓住这稍纵即逝的破绽了。
她相信，以那女人的心智和手段，她身边的人，绝非庸碌之辈。
然而，不过片刻功夫，嬷嬷去而复返，脸上如同覆了一层寒霜，眼神锐利如刀。
“贵妃娘娘，您手下的人……已经招了。”
她声音冰冷，带着居高临下的压迫感，“事到如今，您还不肯说实话吗？”
柳玉春闻言，细长的眉毛微微一挑，眸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深沉的讥诮。
“本宫的人？招了什么？招认是本宫指使他给皇贵妃下毒？”
她轻轻摇头，仿佛听到了极为可笑的事情，“嬷嬷，这栽赃的手段，未免太过拙劣。”
嬷嬷见她到了如此境地，依旧这般油盐不进，心头那股压抑的怒火终于窜了上来。
她冷笑着看着柳玉春。
“好！好一个嘴硬的贵妃！既然娘娘不见棺材不掉泪，那就让证人亲自来与您对质！来人，把那个奴才带上来，让咱们尊贵的贵妃娘娘好好听听，她都做了些什么好事！”
很快，两名侍卫拖着一个浑身血迹斑斑、奄奄一息的小太监进来，像扔破布般将他掷在地上。
柳玉春好奇地站起身，走上前去，仔细端详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的脸。
她看了半晌，脑海中却搜寻不到丝毫关于此人的记忆。
“娘娘可看清楚了？”嬷嬷的声音带着讽刺。
柳玉春摇了摇头，神情是纯粹的困惑与不解：“他……当真是我春和宫的人？”
她甚至怀疑，她严重怀疑这人是诈她的。
嬷嬷见她仍在“装傻”，不由冷笑一声，猛地俯身，一把揪住那小太监的头发，强迫他抬起血肉模糊的脸，厉声道：“娘娘！再、仔、细、看、看！”
柳玉春依言，再次凝神细看，可记忆中依旧空白一片。
自皇帝不再踏足她宫中，她便如同隐形人般，终日困守在自己那一方小天地里。
春和宫是否添了新人，底下人如何调动，她这个名义上的主子，竟是全然不知。
嬷嬷见柳玉春到了这步田地依旧“死不认账”，只觉得一股邪火直冲头顶，气极反笑。
“好！好！既然娘娘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老奴按规矩办事了！来人！好好伺候着，让咱们贤贵妃娘娘清醒清醒，认清楚自己眼下的处境！”
起初搜到这药瓶时，她心中并非没有疑虑，也因此并未立刻上报陛下。
方才柳玉春那番辩解，在她听来也确有几分道理。
可这“人证”的出现，瞬间击碎了她最后一丝犹豫——她怎么就忘了，后宫里的女人，最擅长的便是演戏和狡辩！
想到此，她心中再无半分怜悯，将那小瓷瓶紧紧攥在手中，又命人托起那个“招供”的小太监，决意立刻面见皇帝。
人证物证俱在，柳玉春认与不认，已无关紧要。
嬷嬷转身，毫不留恋地踏出审讯室。
身后，皮鞭破空的凌厉声响与抽打在肉体上的闷响接连传来，她却恍若未闻，脚步未有丝毫停顿。
殊不知，她这一走，正给了某些人可乘之机。
方才那名引她出去的侍女，见嬷嬷走远，便悄悄溜回了审讯室。
她看着被绑在木架上，承受着鞭刑却依旧挺直脊梁的柳玉春，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得意，随即换上一副义愤填膺的表情，快步走近。
“娘娘，奴婢劝您还是老老实实招了吧。”
她声音不高，却足以让在场的人都听清。
“何苦受这皮肉之苦呢？嬷嬷已经带着人证物证去见陛下了。您当初诅咒皇贵妃的时候，就已令陛下震怒，如今竟还敢下毒！”
她脸上适时地露出恰到好处的愤怒与痛心，声音陡然拔高，带着煽动性的情绪。
“您知不知道，您能有今日这般锦衣玉食、安享尊荣的日子，是全靠了我大凤的战神杨将军，还有那些在边关抛头颅、洒热血的将士们用命换来的！杨将军他老人家为国捐躯多年，如今就只剩下皇贵妃娘娘这一点血脉了，您怎么忍心下此毒手？！您的良心何在啊！”
说着，她仿佛情绪失控般，猛地抢过身旁一名侍卫手中的鞭子，不由分说，发泄似的狠狠抽向柳玉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