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牙酸的声音响起。
尸体、头颅、流淌的血液……所有属于那两人的痕迹，在火红色的火焰中舔舐下，如同投入沸水的冰雪，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地消融、碳化、分解……
不过几个呼吸之间，原地只剩下两小撮灰白色的粉末，连一丝焦糊味都没有，仿佛刚才那血腥的一幕从未发生。
只有空气中残留的、浓郁到化不开的血腥气，无声地诉说着方才的雷霆杀戮。
凤吟这才面无表情地拍了拍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尘，仿佛只是掸掉了几点尘埃。
她步履从容地跨过那两堆灰烬，走出了牢笼。
虽然还是白天，但她一刻也不想再待在这个刚刚被污血浸染过的地方。
那两个渣滓的肮脏念头和触碰的意图，让她感到发自灵魂深处的恶心。
她奈何不了那诡异的老和尚，难道还奈何不了两个卑贱如蛆虫的凡人狱卒？
凤吟打量着这个所谓的死牢，她走到门口。
伸手推了推，她才发现这个门她打不开？
凤吟不信邪的用了一道术法仍了进去，谁知大门丝毫未动，连一丝涟漪都未曾泛起。
她脸色有些难看。
凤吟无奈的又回去了。
实在无聊，她便打量着这个死牢。
说来也是奇怪，死牢就只有一间屋子吗？
凤吟不知道的是，这个死牢就是为了当年给凡了建造的。
这里的用料，全都是用精铁打造而成，如果不是特制的钥匙，根本就出不去，只能靠外面的人开锁，才能进出。
凤吟没想到，这南梁倒是有点东西。
没有办法，她只能等有人给那两个狱卒送饭了。
结果，凤吟一直等到晚上，没等来送饭的人，倒是等来一个她意想不到的人。
“小友，老衲来给你送饭了。”
凡了的声音依旧温和，提着食盒站在牢门外面，透过小窗口笑着对里面的人道。
凤吟眼皮都懒得抬，神识却早已锁定了对方。
“呦！黄鼠狼给鸡拜年。本小姐可不敢吃你送的东西，怕被你毒死。”
字字如针，直戳要害，半分情面不留。
凡了脸上的悲悯纹丝未动，仿佛没听见那刺耳的嘲讽。
他从容地打开牢门，将食盒放在凤吟面前冰冷的木桌上。
动作不疾不徐，带着一种令人烦躁的沉稳。
“小友放心，”他声音平和，“老衲是个和尚，不杀生。”
“是吗？”
凤吟猛地抬眼，锐利的目光如淬毒的匕首直射过去，“那我是怎么来这的？用你那劳什子的经文‘请’来的？”
她特意加重了“请”字，讽刺意味浓得化不开。
凡了摆放碗筷的动作几不可察地顿了一瞬，随即又恢复如常，脸上甚至漾开一丝更温和的笑意。
“命运使然，老衲只是顺势而为。”
“呵！”
凤吟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嗤笑出声，清脆的声音在死牢里显得格外刺耳。
“好一个命运使然！好一个顺势而为！”
她身体微微前倾，带着一股逼人的气势，“老秃驴，我要是佛祖，定要把你这个假仁假义的臭和尚打入十八层地狱，免得让你披着袈裟祸害众生！你们做和尚的，没一个好东西！”
两辈子栽在和尚手里的滔天怨气，此刻喷薄而出。
凡了面对这近乎辱骂的言辞，脸上竟无半分愠怒，连那悲悯的神情都未曾动摇。
他轻轻将一副碗筷推到凤吟面前，语气平静得如同在规劝不懂事的孩子。
“小友脾气过于刚烈，这样不好，有伤天和。”
凤吟看着他这副油盐不进的模样，胸中杀意翻腾，几乎快要冲破理智的牢笼。
她攥紧了袖中的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强行将那股毁灭的冲动压了下去。
这老秃驴深浅未知，不能贸然动手。
凡了揭开食盒盖子，里面是几样简单的菜肴。
一碟翠绿的青菜豆腐，一盘炸得金黄的花生米，还有一小碗炖得软烂、香气独特的肉块。
凤吟扫了一眼，故意用挑剔刻薄的语气道：“哟，你这南梁国师当得也不咋样嘛？就吃这样清汤寡水？”
“看来女帝对你也不甚看重嘛？”她试图激怒对方，寻找破绽。
凡了仿佛没听出话里的刺，依旧笑吟吟地，甚至亲手将那碗白米饭放在凤吟面前。
“老衲怕你吃不惯南梁的辛辣，特意做了些大凤旧日的斋菜。这鹿肉，”
他指了指那碗肉，“是特意吩咐人买的。小友年纪尚小，还需滋补些。”
“老衲怕你吃不过南梁的菜，所以特意给你做了一顿老衲以前吃的，不过这鹿肉，是老衲让人去买的，小友还是个孩子，还需要吃点有营养的东西。”
凤吟看着他不接招，只自顾自地扮演“慈祥长辈”，心里那股无处发泄的憋闷感更重了，像是一拳打进了深不见底的棉花堆。
她目光在饭菜和老和尚之间来回扫视，带着审视：“你这是……让我陪你用膳？”语气里满是荒谬。
凡了欣然点头，眼中甚至流露出一丝真诚的感慨：“小友聪慧。老衲已多年未曾如此……安心地与人同桌用饭了。”
“安心？”
凤吟像是抓住了什么把柄，冷笑连连。
“是不是你以前坑害的那些人冤魂不散，让你食不下咽啊？”
她目光讥讽地盯着凡了的眼睛，试图捕捉任何一丝心虚或波动。
凡了缓缓摇头，眼神坦然地迎上她的逼视：“老衲一生，从未存心坑害过任何人。”
“从未坑害？”
凤吟像是听到了最可笑的笑话，她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这精铁牢笼和自己，“那你告诉我，我这是在哪？！我这个活生生的‘苦主’就站在你面前，你瞎了吗？！”
凡了面对她咄咄逼人的质问，脸上的温和笑意反而更深了些。
他放下自己的筷子，双手合十置于胸前，目光悠远，似乎陷入了回忆。
“小友莫急。老衲给你讲个故事吧。”
“不听！”
这老和尚有病吧？
把她坑成这样，结果说给他讲故事？
讲你爹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