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色火焰构成的温暖“茧房”内,时间仿佛失去了意义。
小六子感觉自己像一颗种子,浸泡在最纯粹的生命精华里。碎裂的骨骼在拼接、愈合,发出噼啪声;经脉,贪婪地吮吸着南明离火本源之力;识海,陷入了宁静。
古星穹崩碎、神殿倾塌、神魔泣血、襁褓飞坠…还有风雪昆仑墟,玄微老道那张惊愕的脸…
“原来…小爷我这出场费…还挺贵?” 昏沉中,一个带着点荒谬的念头滑过。随即,意识便彻底陷入黑暗,只剩下玉佩散发的微光。
不知在混乱的空间乱流中穿行了多久,包裹着小六子的金色火流星,其外层的南明离火本源之力,在抵御狂暴的空间撕扯和未知的能量侵蚀后,终于消耗殆尽,光芒迅速黯淡、收敛。
当最后一丝守护金焰如同烛火般熄灭时——
咻——嘭!!!
一声沉闷如擂鼓的巨响,打破了亘古的死寂!
巨大的冲击力震得他五脏六腑都差点移位,刚刚愈合的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喉头一甜,“哇”地喷出一口淤血!
刺骨的寒意袭来。
“嘶——!冻…冻死小爷了!” 小六子一个激灵,勉强掀开沉重的眼皮。
天空,是铅灰色的。
大地,是无边无际的暗褐色荒原。
而在这荒凉死寂的大地上,触目所及,皆是……骸骨!
堆积如山!铺天盖地!
人类的、巨兽的、奇形怪状难以名状生物的…白骨累累,蔓延至视野的尽头!
空气中,弥漫着粘稠、阴冷。它带着铁锈的腥甜、血肉腐烂的恶臭、以及一种绝望的怨恨。
“呕…” 小六子仅仅是吸了一口这浑浊的空气,就感觉一股冰冷刺骨的恶意顺着鼻腔直冲脑门!胃里翻江倒海,强烈的眩晕感和呕吐欲瞬间袭来!
“这…这他妈是…什么地方?!” 小六子脸色惨白,嘴唇哆嗦着,牙齿都在打颤。那股无处不在的煞气和怨念,简直像要把他的灵魂都冻僵、腐蚀掉!
仿佛这片天地,对一切鲜活的生命和力量,都有着天然的、强大的压制和排斥!
“完犊子…” 小六子心沉到了谷底。刚出狼窝,又入虎穴?这鬼地方看起来比被那三个老怪物围着揍还要命!
就在这时,一丝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感,从他胸口传来。是玉佩!它散发着微光,努力驱散着侵入小六子体内的阴冷煞气,守护着他最后的心神清明。
“老伙计…还是你靠得住…” 小六子艰难地抬手摸了摸胸口温润的玉佩,冰凉的手指触碰到那微弱的暖意,才让他感觉自己还活着。
然而,玉佩的力量显然也到了极限。它只能勉强护住小六子心脉和识海核心区域不被煞气瞬间侵蚀崩溃,却无法完全隔绝那无孔不入的怨念侵蚀和环境的恐怖压力。
更要命的是,他这“天外来客”的动静,似乎惊醒了这片死寂战场上某些…沉睡的东西。
咔哒…咔哒…
不远处的惨白骨节,突然轻微地动了一下。带着明确的恶意,锁定了趴在地上动弹不得的小六子!
“不…不会吧…” 小六子头皮瞬间炸开!他能感觉到,那骨堆里苏醒的东西,带着对生者血肉的贪婪渴望!他现在这状态,别说打,连跑都跑不动!难道刚出金蛋壳,就要喂了这鬼地方的骨头架子?
就在那股带着嗜血意念的煞气即将扑到小六子身上的瞬间——
嗡!
小六子体内,南明离火本源雏形,似乎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胁!它猛地一跳!本能地释放出淡金色光晕!
嗤——!
那扑来的腐朽煞气,在接触到这层淡金光晕的刹那,一股青烟冒起,带着令人作呕的焦臭味!那股嗜血煞气缩了回去,连带着那堆蠢蠢欲动的骨节也瞬间安静下来。
“呼…呼…” 小六子惊魂未定地喘着粗气,后背瞬间被冷汗浸透。
“行啊…小豆丁…关键时候…还挺硬气…” 他虚弱地“表扬”了一下自己那缕可怜的本源真火。
暂时没了骨头精的威胁,但小六子的处境依旧糟糕透顶。无处不在的煞气和怨念无时无刻不在侵蚀他的身体和意志。玉佩的微光和体内那缕小火苗,只能勉强维持他不被立刻冻僵或者被煞气变成疯子。
“不能…不能躺这儿等死…” 小六子强打起精神,眼珠子艰难地转动,观察四周。
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巨大的骸骨山。突然,他瞥见不远处,一具庞大得如同小山般的骸骨下方,似乎有一个被它肋骨拱卫着的、相对凹陷进去的“小窝”。那里堆积的骸骨碎片似乎少一些,煞气流动似乎也稍微…不那么汹涌?
“就…就那儿了…” 小六子给自己打气。他开始了他人生中最艰难、最狼狈、最没有形象的…蠕动式行军。
“想我林天生…清虚观小六子…炸丹房、涂祖师、偷仙酿…昆仑墟外围小霸王…何等逍遥…何等威风…” 小六子一边拱,一边在心里悲愤地碎碎念,“如今…却落得在这鸟不拉屎、骨头成堆的鬼地方…跟条虫子似的…拱地求生…天道不公啊…”
他感觉自己拱了很久很久,当他连吐槽的力气都快没了的时候,半个身子总算拱进了那具巨猿骸骨肋骨下的凹陷处。
“呼…总算…到了…” 小六子像条死狗一样瘫软在地,连翻个身的力气都没有了。他侧着脸,贴在冰冷的地面上,视野正好对着凹陷处外面那一片骸骨海洋和灰暗的天空。
玉佩贴在胸口,微弱的光芒如同风中残烛。体内那缕小火苗更是气若游丝,仿佛随时会熄灭。
“老鸟祖宗…您这售后服务…不太到位啊…” 小六子有气无力地嘟囔着,眼皮越来越沉,“说好的…护主遁呢…遁到这骨头堆里…算怎么回事…”
极度的疲惫、伤势的沉重、以及那无时无刻不在侵蚀神魂的煞气怨念,终于彻底压垮了他最后一丝清醒。意识如同沉入冰冷的泥沼,迅速滑向黑暗。
在彻底昏迷过去的前一秒,他似乎看到,远处那片骸骨海洋的尽头,隐隐约约,矗立着一柄巨大到难以想象的、锈迹斑斑、却散发着斩断一切、寂灭万物气息的…断剑的轮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