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米安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翡翠之泪时，天空已经泛起微微的白光。
温泉村的木屋在晨光中显得格外宁静，仿佛山谷中的激战只是一场噩梦。
格罗姆像一尊肥胖的雕像般杵在度假村门口，圆脸上写满焦急。
看到达米安的身影，他几乎是滚着迎了上来。
“女神在上！您总算回来了！”格罗姆的声音压得极低，却掩饰不住其中的颤抖。
“我差点就要去敲您员工的门了。”
达米安拍了拍胖主人的肩膀，示意他冷静。
格罗姆这才注意到商会会长狼狈的样子，衣服多处撕裂，左肩有一道已经结痂的伤口。
“您受伤了！我这就去叫药剂师——”
“不必。”达米安拦住他，“只是皮外伤。比起这个，我们有更紧急的事情要谈。”
两人来到格罗姆的私人办公室。
达米安接过递来的热茶，将山谷中的遭遇简明扼要地讲述了一遍。
当说到那些诡异的黑雾和魔兽变异时，格罗姆的胖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茶杯在托盘上发出清脆的碰撞声。
他的声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这...翡翠之泪开业三十年来，还从没有——”
“现在有了。”达米安放下茶杯，从怀中取出装有样本的水晶瓶。
“我建议你立即联系冒险者公会，发布紧急清理任务。山谷里至少还有三到五只被污染的魔兽。”
格罗姆盯着瓶中泛着诡异荧光的绿色液体，脸色变得煞白：“我这就去办。但...您的团建活动...”
达米安摇摇头：”按原计划进行。”
当第一缕阳光穿透云层时，达米安已经换好干净衣服，若无其事地出现在餐厅。
员工们陆续到来，享用着格罗姆精心准备的丰盛早餐。
“会长，您脸色不太好。”细心的艾米注意到达米安眼下的青黑，“昨晚那叫声是什么呢？”
达米安接过她递来的蜂蜜面包，笑了笑：“似乎是情到深处的猫科动物。对了，今天有什么安排？”
话题很快被引开。
下午的团建活动照常进行，但气氛明显不如昨日热烈。
员工们虽然努力表现出兴致勃勃的样子，却掩饰不住眼中的疲惫。
达米安知道，昨夜那诡异的嘶吼恐怕让大家的兴致都没了。
“会长，您看这个！”里德举起一块奇特的石头，“约翰说这是火山岩，我说是魔法矿物，您来评评理！”
达米安接过石头，发现它表面有细微的绿色纹路，与魔兽血液的颜色惊人地相似。
他强压下心中的不安，随口应付了几句，随后找借口离开了活动现场。
傍晚时分，他召集所有员工宣布：“考虑到大家这几天都很辛苦，我们明天一早就返回风语城。格罗姆已经准备好了马车。”
出乎意料的是，没人提出异议。
就连最爱玩的里德也只是点点头，似乎对提前结束假期毫无意见。
回程的马车上，达米安靠在窗边，看着翡翠之泪逐渐消失在视野中。
格罗姆站在门口用力挥手，圆脸上是掩不住的忧虑。
冒险者公会的队伍已经抵达，他们将会处理山谷中的异常——但愿一切还来得及。
“会长，您有心事？”塞巴斯的声音将达米安拉回现实。老管家锐利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
达米安摇摇头：“只是在想商会下个季度的计划。”
他转移话题，“对了，回去后记得检查一下仓库的防护魔法，最近听说有小偷在商业区活动。”
塞巴斯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问。
马车驶入风语城时，夕阳正缓缓落下。
达米安婉拒了共进晚餐的邀请，直接前往意志教会。
他需要尽快将样本交给霍恩海姆大主教。如果他的猜测没错，事情远比一只变异魔兽严重得多。
意志教会的尖顶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庄严。
达米安出示了商会会长的徽章，守卫立刻引领他穿过迷宫般的走廊，来到大主教的私人祈祷室。
霍恩海姆大主正在祭坛前低声吟诵，听到脚步声才转过身来。
“达米安。”老人的声音如同陈年美酒般醇厚，“我感觉到你今天带来了不祥之物。”
达米安行了个礼，随后取出水晶瓶：“大主教阁下，我在翡翠之泪山谷附近发现了被污染的魔兽。这些黑雾...让我想到了魔族的力量。”
霍恩海姆接过样本，枯瘦的手指轻轻抚过瓶身。
一道金光从他指尖流出，缠绕着瓶中的液体。几秒钟后，老人的眉头深深皱起。
“你的直觉很准。”他走向墙边的铃绳，拉响了召唤研究法师的警铃。
“这不是普通的黑暗魔法，而是来自深渊的污染。”
很快，三位身穿灰袍的研究法师匆匆赶来。
霍恩海姆将样本交给其中一位：“立即分析一下。”
法师们领命而去后，大主教示意达米安坐下：“告诉我详细情况。”
达米安将事件始末和盘托出，包括魔兽的变异特征、黑雾的行为模式，以及自己战斗时的感受。
霍恩海姆静静聆听，偶尔打断询问细节。
“最奇怪的是，这些魔兽似乎保留了部分理智。”
达米安回忆道，“那只法师豹临死前的眼神...就像在感谢我结束了它的痛苦。”
霍恩海姆的手指轻轻敲打座椅扶手：“这证实了我的猜测。普通的魔族污染会让生物完全疯狂，而这种...更像是某种试验。”
“又是试验？”达米安感到一阵寒意爬上脊背。
“控制与强化的平衡。”大主教站起身，走向书架。
“历史上曾有魔族将领尝试创造受控的变异军团，但都因无法平衡力量与理智而失败。”
他抽出一本厚重的典籍，“如果这次他们找到了方法...”
话未说完，研究法师们回来了。
领头的法师脸色凝重：“阁下，分析结果出来了。这是一种新型的魔族能量，能够渗透生物魔核并改写其本源属性。”
“基因编辑？”达米安猛地想起了前世的一项技术。
“目前只能通过圣光检测，治疗...几乎不可能。”法师遗憾地说，“变异一旦开始就无法逆转。”
霍恩海姆沉思片刻：“立即通知总部，让各地分会加强戒备，特别是靠近荒野的村庄。同时准备净化仪式，我们必须阻止这种污染扩散。”
“但为什么选择从翡翠之泪开始？那里只是个偏僻的度假村。”达米安不解地问。
“偏僻意味着不易被发现。”大主教解释道，“而且温泉地区通常有丰富的地脉能量，可能加速了变异过程。”
谈话持续到深夜。当达米安离开教会时，满月已经高悬天际。
他站在台阶上，望着寂静的城市，突然感到一阵无力。
魔族又开始活动，真是没消停过几天。
回到商会总部，达米安没有立即休息。
他点亮书房的水晶灯，铺开羊皮纸，开始给光明圣殿写信。
羽毛笔在纸上沙沙作响，将事件经过、教会分析以及自己的担忧一一写下。
“...综上所述，我认为这可能是魔族大规模行动的前兆。恳请圣殿派遣专家前往翡翠之泪及周边地区调查，并加强周边监控...”
写完后，达米安用魔法印章封好信件，唤来夜行信使。
看着猫头鹰消失在夜色中，他长舒一口气，却无法放松紧绷的神经。
“专业的事先交给专业的人去做吧。”他喃喃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