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特大厦，顶楼办公室。
容昼白推门走进，发现曲歌早已等在里面。
她眉心挂着几分愁色，在办公室里来回踱步。
见了他，她快步上前。
“你简直是胡闹！”
“你怎么来了？”
容昼白明知道她的意思，却没有解释，仿佛刚才的记者会并不是多么重要的事。
他脱下西装外套，随意扔在沙发上，抬手松开紧锁在喉结下的领带。
曲歌急得皱眉：“你现在正在接手怀特集团的关键时刻！你明知道你在记者会上说的那些话会有什么后果，为什么还要这么做？”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上季度财报显示，怀特集团股价波动与cEo感情状况的相关系数，应该是……零？”
“都什么时候了，你能不能认真点？”
曲歌实在没心思跟他耍嘴皮子。
刚才，她在电视上看到他的记者会后，立刻马不停蹄地赶了过来。
她昨天只听他说会在记者会上澄清他和宣妮的关系，可他却没说过他会公开承认他正在追求她！
加国人虽然不像江洲人那么守旧，但毕竟他们之间关系特殊，这种事情对他的声誉难免会有影响。
而且，怀特家族的人恐怕更不会赞同这件事！
曲歌心下思绪乱糟糟的，眉头紧紧拧在一起。
见她为了这事急成这样，容昼白忽然笑出声：“你看完记者会，就只想跟我说这些吗？”
“我……”
曲歌一时语塞。
她抬头，正好触到容昼白的视线。
他领带松松垮垮地挂在脖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
但那双眼睛里，却写着她从未见过的认真。
她不回答，容昼白便步步紧逼：“芝小姐，请问对于我正在追求你这件事，你的回应是？”
他忽然凑近，身上带着淡淡的木质调香水味，让人不由得乱了心神。
曲歌慌张地避开他的视线，迟迟不敢开口。
容昼白的手指轻轻拂过她凌乱的发梢：“所以，你是要拒绝我了？”
“当然不是。”曲歌连忙否认。
听到她不假思索的回答，容昼白弯起眉眼：“那就是接受了？”
“我……”
曲歌紧张得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她不自觉地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他们之间的距离：“你明知我不喜欢成为媒体关注的焦点。而且，这件事，于你于我都没有任何好处。你明明……可以私下跟我说。为什么非要闹得这么大张旗鼓？”
“私下说，然后呢？”容昼白低笑出声，“让你继续以外甥女的身份待在我身边，被别人指指点点，揣测我们的关系不够清白？”
容昼白顿了顿，眼神忽然变得锐利。
“曲歌，这不是我想要的感情。我要的，是光明正大地跟你在一起。”
咚的一声。
曲歌仓促后退的动作不小心撞上了旁边的椅子。
这声响，既是在她耳边，又更像是在她心脏上敲响。
她忽然意识到，这场对话早在容昼白召开记者会前就已经有了答案。
如果说昨天他说的“在一起”是模棱两可的，那他现在说的“在一起”绝对没有第二种解释。
没有试探，没有退路，只有不容置疑的宣示。
他就是要她。
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叩叩叩——”
突然，两人的谈话被敲门声打断。
容昼白拧了拧眉头，显然已经猜到了来人是谁。
不等他开口，罗恩老爷子直接推门而入。
看到罗恩铁青的脸色，曲歌顿时猜到，他一定也是为了记者会的事情来的。
曲歌正想离开，让他们单独谈话。
容昼白握住她的手，不让她走。
他坦然地面对罗恩：“老爷子，您怎么突然来了？”
罗恩满布皱纹的双眼不满地扫过两人交握的手，最后将视线定格在容昼白脸上。
“卢卡斯，你疯了吗？”他冷声质问，“为了这个小丫头，你把家族名誉当儿戏？！”
“我不明白您的意思。”容昼白不动声色地将曲歌护在身后，“我只是选择了我自己爱的人，这和家族名誉有什么关系？”
“爱？”罗恩怒极“你知不知道网上都在说什么？你们这是不伦！是违背上帝！”
老爷子眉头如刀锋般压低，眉间拧出一道深壑，额角青筋暴起，仿佛下一秒就要炸开。
曲歌的手在容昼白掌心里微微发抖。
她知道，罗恩对于容昼白是比血亲更重要的家人，但现在他却第一个站出来反对他们在一起，这实在让她没办法不退缩。
但，容昼白却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那又怎样？”他的声音坚定得可怕，“像这种八卦新闻，网上随时都会出现无数条。过不了几天，谁还会在意这件事？况且，我早说过，我和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我们在一起，就算是上帝也不能反对！”
“你！……”
罗恩的脸色变了变。
他忽然看向曲歌，眼神复杂：“小丫头，你确定你能承受这一切？舆论的压力，旁人的指责，这些你都不在乎？”
“我当然在乎。”
曲歌深吸一口气，从容昼白身后走出来。
她比罗恩矮半个头，却站得笔直，语气笃定。
“但，如果这是他选的路，那我会陪他走到最后！”
话音未落，空气凝固。
时间像被胶水黏住，每一秒都拉长得令人窒息。
良久——
罗恩突然叹了口气：“你们这些年轻人……真是疯了！”
虽然还是苛责的话语，但他的语气显然已经软化了。
容昼白正想再开口说服他，他却摆了摆手。
“算了，我已经让公关部着手处理舆论了。”说话时，他狠狠瞪了容昼白一眼，“你这小子！下次做这种决定前，至少提前告诉我一声！”
说完这句，罗恩转身离开。
曲歌惊讶地发现，他嘴角似乎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
……
与此同时，江洲城。
陆家闲置的一幢别墅中，落地窗上蜿蜒的水痕将灯光扭曲成狰狞的蛇形。
电视屏幕里，播放着加国新闻：“怀特集团新任总裁今日公开承认正在追求芝小姐……”
乔胥安坐在沙发上，右手无意识地摩挲着左脸颊上凹凸不平的伤疤。
这是那天他为了救曲歌被火烧伤的痕迹。
xR-13的作用只能让他的伤口加速愈合，却不能阻止他的皮肤留下伤疤。
这疤痕从他的颧骨延伸到下颌，挛缩的皮肉将他的左眼拉扯成诡异的形状。
“砰！”
玻璃碎裂的声响突然在耳边炸开。
茉莉愤怒地将酒杯狠狠砸向电视，红酒像血一样顺着屏幕淌下来。
“他们都该死！”她精致的五官扭曲着，“容昼白那个废物，他凭什么坐上那个位置？！”
“你差点就折在他手里，还认为他是个废物？”
乔胥安冷笑，话里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
现在的茉莉早已和他一样，成了一条丧家之犬，他再也没必要像从前那样对她百般讨好。
出事那天，他之所以去那间废弃仓库，只是因为他收到了曲歌遇险的消息，才想赶去救她。
他藏在暗处，看他们鹬蚌相争。
关键时刻，他开车冲进去，将茉莉带了出来。
不为别的，只因她是怀特家族的大小姐。
就算她现在沦落至此，但她的身份还在，总有一天还能派上用场。
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这个道理，乔胥安比谁都明白。
救下容昼白的敌人，对他而言绝不是件坏事。
乔胥安沉默地注视着屏幕上定格的画面——狗仔拍到曲歌和容昼白两人十指相扣，穿过怀特大厦楼下的大堂。
这一幕，仿佛锋利的刀扎进他的眼睛。
他拧了拧眉头，感觉到身侧一道令人不适的视线。
旁边，茉莉正死死地盯着他脸上的伤疤。
这种眼神，不是怜惜，不是心疼，而是某种偏执的不满。
她靠近他，手指轻轻抚摸他完好的那半边脸。
“你相信我，我会带你回加国的。我一定会有办法治好你的脸！”她喃喃自语，指腹划过他狰狞的疤痕，“这张脸，绝对不能就这么毁了……”
茉莉眼神涣散了一瞬，仿佛正透过他在看别的什么人。
乔胥安冷笑一声，不屑地打掉她的手。
他知道自己像谁。
他曾在茉莉的书房中看到过郑潇的照片。
那时他才明白，茉莉当初为什么会看上他，还主动提出要帮他复仇。
替身罢了。
这种狗血的桥段，电视里演过太多次。
“省省吧。”他转身走向酒柜，伤疤在阴影中更加可怖，“以你现在的处境，就算回到加国，恐怕也只能待在监狱里。”
“谁说的？！”茉莉冲过来，一把攥住他的衣领，眼神阴鸷，“我有最好的律师团，我不可能去坐牢！”
“是吗？”乔胥安轻蔑地冷哼一声。
茉莉双眼猩红，早已沉浸在自己的仇恨中，根本不在意他的眼光。
“他们抢走了我的一切！容昼白……我要他拿他最在意的东西来还！”
话音未落，茉莉的视线落在电视屏幕上。
曲歌那张清丽的脸蛋……
她恨不得立刻将她撕成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