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府的清晨，总是伴随着苏桃的吐槽和糖糕的笑声开始。这天萧策处理完公文，路过花园时，听见苏桃正拿着一本话本，对着鹦鹉小翠摇头晃脑：“你看这书上写的，‘夫人是我的心尖月，眸中星’，啧啧，王爷要是能说出这种话，太阳都得打西边出来。”
萧策脚步一顿。他站在月洞门后，看着苏桃翘着腿躺在摇椅上，阳光透过紫藤花架洒在她脸上，碎发被风吹得乱翘，偏偏眼神里全是嫌弃：“还是红烧肉实在，心尖月能吃饱吗？”
鹦鹉小翠扑棱着翅膀学舌：“红烧肉！红烧肉！”
“就是嘛，”苏桃戳了戳小翠的脑袋，“男人的情话不如烤鸭腿靠谱。”
萧策默不作声地转身回了书房。他指尖叩了叩桌案，暗卫悄无声息地出现在角落：“去把最近流行的话本都找来，要……肉麻的。”
暗卫领命退下时，分明看见自家王爷耳尖泛红。
傍晚用膳时，苏桃正埋头苦啃一只卤鸭腿，油光蹭到了鼻尖。萧策看着她鼓囊囊的腮帮子，突然开口：“夫人。”
“嗯？”苏桃头也不抬，啃得风生水起。
“你……”萧策清了清嗓子，耳尖又开始发烫，“你是我的心，我的肝，我的宝贝甜蜜饯。”
“噗——”苏桃一口鸭腿肉喷在桌上，震惊地抬头：“王爷，你舌头被鹦鹉啄了？还是找江湖郎中买了什么奇怪的‘甜言蜜语丹’？”
坐在旁边的糖糕立刻举手：“我知道！我听小王爷说，这是戏文里的酸话！”
萧策：“……”他明明在《京城风月》话本里看到的，说书先生念这段时，台下姑娘都脸红了。
苏桃放下鸭腿，用帕子擦了擦嘴，上下打量萧策：“不对劲，你今天是不是做了亏心事？比如藏了私房钱，或者偷偷把我新买的桂花糕喂了小香猪？”
“没有。”萧策否认，耳根却红得更厉害。他昨晚在书房对着铜镜练习了半个时辰，怎么到了嘴边就成了“酸话”？
“哦——”苏桃拖长了音调，突然凑近他，“那就是看我最近太辛苦，想哄我开心？”她指了指自己的脸颊，“来，亲一个，本王妃就勉强信了。”
萧策瞳孔微缩。在他设想的剧情里，苏桃应该娇羞地扑进他怀里，说“王爷坏死了”之类的话。怎么和话本里写的不一样？
“亲不亲？不亲我继续啃鸭腿了。”苏桃作势要拿鸭腿，却被萧策一把抓住手腕。他深吸一口气，决定换个战术，模仿话本里的深情语调：“桃儿，你可知，在本王心中，你比千军万马更重要，比……”
“比烤鸭还重要？”苏桃眼睛一亮。
“……”萧策哽住，“比所有佳肴都重要。”
“那你会把最后一块红烧肉让给我吗？”
“自然。”
“那你会帮我抢太后宫里的桃花酥吗？”
“……会。”
苏桃满意地点点头：“行吧，看在你态度还算诚恳的份上，本王妃就勉强收下你的‘心肝甜蜜饯’了。”她突然凑近他耳边，压低声音，“不过王爷，你这情话水平，还不如小翠呢。”
鹦鹉小翠恰好在此时飞过，清脆地喊了句：“开饭啦！红烧肉！”
糖糕笑得拍桌子：“小翠都会说吃的！爹爹你输啦！”
萧策看着苏桃憋笑憋得通红的脸，又看看女儿幸灾乐祸的表情，无奈地叹了口气。他伸手擦掉苏桃鼻尖的油渍，语气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宠溺：“是是是，本王输了。”
苏桃趁机捏了捏他的脸：“知道就好。其实啊，比起‘心尖月’，我更喜欢‘胃和饭’这种实在的比喻。”
“胃和饭？”萧策挑眉。
“对啊，”苏桃理所当然地点头，“你想啊，心和肝要是出问题了会疼，但是胃和饭不一样啊——”她拍了拍自己的肚子，“王爷你就是我的胃，负责消化所有不开心；你也是我的饭，每天都不能少！”
糖糕立刻举手：“那我呢？我是娘亲的什么？”
苏桃捏了捏女儿的小脸：“你是我的糖葫芦，甜甜蜜蜜，偶尔粘牙，但永远看一眼就开心。”
“那我是爹爹的什么？”糖糕转向萧策。
萧策刚想开口说“掌上明珠”之类的话，就听见苏桃抢先道：“你是你爹的‘祖宗别作了’，每天追在你屁股后面收拾烂摊子。”
糖糕“哼”了一声，叉着腰：“才不是！我听小翠说，爹爹昨天偷偷在书房练‘夫人是我的心肝宝贝’，结果对着镜子脸都红了！”
“咳咳！”萧策猛地呛到，“小孩子家家的，别乱听墙角。”
苏桃却眼睛一亮：“哦？还有这事？王爷，来，当着女儿的面再念一遍？”
“闭嘴吃饭！”萧策耳根爆红，夹起一块红烧肉塞进苏桃嘴里，“再胡说八道，晚上就罚你抄《女诫》。”
“我才不抄！”苏桃含糊不清地反驳，“《女诫》哪有红烧肉好吃？再说了，王爷你刚才说我是‘心肝甜蜜饯’，那你就是我的‘胃和饭’，我们是一伙的，不能互相惩罚！”
糖糕在一旁用力点头：“对！爹爹和娘亲是一伙的，糖糕是糖葫芦！”
鹦鹉小翠凑热闹地喊道：“还有小香猪！哼哼！”
正说着，那只拆家小香猪果然拱开房门，摇着尾巴冲进饭厅，直奔苏桃脚边。苏桃赶紧把剩下的鸭腿骨头扔给它，小香猪叼着骨头满意地哼哼起来。
萧策看着眼前鸡飞狗跳的一幕，无奈又宠溺地摇头。他曾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铁血沙场、权谋朝堂，却没想到最终被一个沙雕王妃和一个熊孩子，还有一只会骂街的鹦鹉、一头拆家的小猪，填满了烟火气。
“对了王爷，”苏桃啃完最后一口鸭腿，突然想起什么，“你那本《京城风月》话本，是不是藏在书架第三层？我昨天找糕点食谱时看见了。”
萧策：“……”
糖糕立刻举手：“我知道！娘亲昨天还说那书里的男主说话像含着蜜饯，酸掉牙了！”
鹦鹉小翠跟着喊：“酸掉牙！酸掉牙！”
萧策默默放下筷子，决定今晚就把那本话本烧了。顺便把书架第三层的暗格封死——他藏的私房钱好像也在那。
苏桃却凑过来，笑眯眯地捏了捏他的耳朵：“其实吧，王爷你不用学那些酸话。”
“嗯？”
“你看啊，”苏桃指了指桌上的空盘子，“你会把最后一块红烧肉让给我；你会在我追剧（听书）时默默把茶换成温热的；你会在糖糕把你刚写好的公文当画纸时，只是无奈地揉揉她的头——”
她突然凑近他，声音软下来：“这些比‘心尖月’‘眸中星’实在多了。就像胃和饭，听起来普通，却是实实在在的温暖。”
萧策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轻轻撞了一下。他看着苏桃亮晶晶的眼睛，里面映着自己的影子，还有一丝狡黠的笑意。
“所以啊，”苏桃拿起他的手，放在自己肚子上，“以后别说什么心啊肝的了，你就说——”
“说什么？”
“说‘夫人，饿了吗？本王让厨房炖了你最爱的冰糖肘子’。”苏桃眼睛发光，“比任何情话都管用！”
萧策：“……”他就知道，这女人永远离不开吃的。
糖糕却用力点头：“对！爹爹下次要说‘糖糕，吃不吃糖葫芦’，这才是好爹爹！”
鹦鹉小翠在架子上蹦跶：“肘子！糖葫芦！开饭啦！”
小香猪也凑过来，用鼻子蹭着萧策的裤腿，发出“哼哼”的撒娇声。
萧策看着这一屋子的“活宝”，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伸手揉了揉苏桃的头发，又抱过扑进怀里的糖糕，最后无奈地看了眼小香猪：“好好好，都有。现在，先把这头猪拎出去，它刚才把本王的靴子叼走了。”
苏桃和糖糕对视一眼，同时爆笑起来。阳光透过窗棂，洒在满桌的狼藉和每个人的笑脸上，温暖得像块化了的麦芽糖。
也许在话本里，深情款款的告白能让姑娘脸红心跳，但在镇北王府的日常里，一块热乎乎的冰糖肘子，一句“饿了吗”，才是苏桃和萧策之间，最真实的“甜言蜜语”。
至于那些酸掉牙的情话？
苏桃看着萧策去追小香猪的背影，偷偷对小翠比了个手势。鹦鹉立刻心领神会，清了清嗓子喊道：“王爷是妻奴！人类迷惑行为！”
萧策脚下一个趔趄，回头时脸上没什么表情，耳根却又悄悄红了。
嗯，这样的日子，好像也挺不错。至少，比话本里写的有意思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