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茹攥着那十块钱，千恩万谢地走了，屋里只剩下易中海老两口。
一大妈望着门口的方向，轻轻叹了口气，转身一边收拾着桌子，一边低声对易老海说：“唉，淮茹这日子，也确实太难了。这眼下棒梗又要下乡，心里指不定多难受呢。这钱啊，借也就借了，能帮一点是一点吧。”
易中海坐在椅子上，没马上接话。他端起已经半凉的茶水喝了一口，这才缓缓开口，“这钱啊，我从拿出去那刻起，就没指望她能还。”
一大妈收拾的手顿了顿，有些诧异地回头看他。
易中海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说道：“贾家什么光景，你我不是不知道。秦淮茹那点工资，养活一大家子都紧巴巴，月月亏空，拿什么还？更别说上头还有个只会伸手、撒泼的贾张氏。今天这十块，说白了，就是肉包子打狗，有去无回。”
“那你还……”一大妈有些不解。
“我这也是没办法才借的，棒梗下乡这事院里人都知道。我又是院里的一大爷，不借钱说不过去！”
易中海摆摆手，“现在这一大爷我也是真不乐意当了。不仅没好处，还得注意影响。诶~~”
他走到窗边，望着窗外黑漆漆的院子，沉默了片刻，
“往后啊，咱们手里的钱，得多为自己打算打算。咱们的钱，得留给小英，那才是咱俩以后的指望。”
提到养女易小英，老两口的眼神都柔和了些。
一大妈也点了点头，心里的那点不适渐渐散了。
是啊，自家的日子，终究得自己盘算，自家的孩子，才是真正的牵挂。
秦淮茹用从一大爷那儿借来的十块钱，加上自己省吃俭用攒下的几张布票和棉花票，紧赶慢赶地把棒梗那件旧棉衣拆了翻新了一下。
被子也如法炮制，虽然依旧显得陈旧，但总算厚实保暖了不少。
她又东拼西凑，备下了一些小零碎。手头那点积蓄基本上全都搭进去了。
眼看出发的日子就到了，秦淮茹把这些准备的东西打包成一个结实的包袱，推到棒梗面前。
絮絮叨叨地嘱咐着：“棒梗，棉衣和被褥妈都给你翻新了，厚实着呢，冬天冻不着。还有这里面的东西你也都用得着，你也都带着！”
棒梗皱着眉头，扒拉了两下那个鼓鼓囊囊的包袱，脸上写满了嫌弃和不耐烦。
他忽然抬起头，打断母亲的话，语气理所当然地扔出一句：“妈，这些破玩意儿先不说。你给我准备一百块钱吧，再换点全国粮票。这些实在东西，比什么都强。”
“多少？！”秦淮茹像是被针扎了一下，猛地抬起头，“一百块？！棒梗，你当妈是开银行的啊？我上哪儿去给你弄一百块钱？！”
她急得一把拉过棒梗，掰着手指头给他算：“你看看！翻新这棉衣被子，买这点零碎，已经把妈最后那点钱和票都快掏空了！我还欠着一大爷十块钱没还呢！一百块？咱家一年到头也见不着这么多现钱啊！”
棒梗却不依不饶，他就觉得揣着钱心里才踏实，才能显出不一般。
他梗着脖子：“我不管！别人家都给准备！没一百块，五十也行！妈，你就不能再去借点？找一大爷，找傻柱，或者去找厂里预支点工资？我这一走还不知道啥时候回来，你总不能就让我兜里揣着几块钱去吧？那我在外面怎么活？”
秦淮茹看着儿子理直气壮的样子，只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板窜上来，心里又酸又苦。
她张了张嘴，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最后只剩下一句无力的哀叹：“棒梗啊，你这是要逼死妈啊……”
她颓然地坐在炕沿上，看着那个她费尽心力准备的包袱，再看看眼前只认钱的儿子，一种前所未有的无力感将她彻底淹没。
夜深了，小当和槐花早已睡下。
秦淮茹拖着疲惫的身子，把白天棒梗要一百块钱的事，跟还靠在炕头纳鞋底的贾张氏说了。
贾张氏一听，手里的针线活立刻就停了，三角眼瞪得溜圆，“多少？一百？！这小祖宗是真敢开口啊！他当钱是大风刮来的？”
但紧接着，她眼珠子转了转，压低声音道：“不过淮茹啊，棒梗说的也不是完全没道理。穷家富路，他这一去山高水远的，兜里没几个钱，心里是发慌。
要不你再想想办法，出去借点？能借多少是多少，好歹让他带上，出去腰杆子也硬气啊。”
秦淮茹一听婆婆这话，心彻底凉了，她苦笑一声道：“妈！您让我上哪儿借去？院里院外，能开的口我早就开遍了！”
她掰着手指头数给贾张氏听：“一大爷那儿，我才刚借了十块，还没捂热乎呢，人情都没还，怎么好意思再去张口？阎老西家？您觉得他能借出一个子儿？后院二大爷？傻柱？”
她越说越激动，眼圈又红了：“是，厂里倒是能让职工预支点工资救急。可我也就能预支一个月的！我那点工资，满打满算也就不到三十块钱！预支来了，下个月咱们全家喝西北风去吗？就算全给了棒梗，那离一百也还差着老大一截呢！”
“这……这……”贾张氏被问得哑口无言，她也知道秦淮茹说的是实情。
贾家早就没什么面子可言了，借钱比登天还难。
她嘟囔着：“那不给钱孩子也不答应啊？这可怎么办啊？”
“那您说怎么办？”秦淮茹难得地顶撞了一句，语气里带着一丝绝望，“我把这房子卖了？还是把我自己卖了？”
贾张氏被噎得说不出话，半晌，才长长叹了口气，有气无力地挥挥手。
“罢了罢了，你自己看着办吧！这是你自己看着办吧！”
秦淮茹慢慢的抬起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贾张氏：“妈！你那还能拿出多少钱啊？这孩子既然张口了，一分不给他肯定不乐意！”
秦淮茹显然是没打算放过贾张氏，该张口就绝不含糊。
“我哪有钱啊？就那么点养老钱都被你掏走了。我现在也没钱了！”
贾张氏眼神有些躲闪，麻溜的回屋睡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