泠队长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复杂的目光落在萧煜的身上。
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然后对着他行了一个鲛人族最尊贵的抚胸礼。
“多谢阁下，救了我，也救了我的族人。”
“按照我族的规矩，救命之恩，当以重礼相报。”
“说出你的要求吧，只要我们能做得到，一定满足。”
听到这话，楚玄逸的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
总算没白忙活。
萧煜接下来的话，却让所有鲛人的脸色再一次变得无比难看。
他看着泠队长，重复了自己最初的目的。
“本王的要求还是和之前一样。”
“鲛人之泪。”
“这个要求……我做不了主。”泠队长无奈的说道。
“你们跟我来吧。”
“我带你们，去见我们的女王陛下。”
在泠队长的带领下，萧煜和楚玄逸穿过了一片由发光水母照亮的珊瑚回廊。
这里没有台阶，只有平缓的水流通道。
“你们人类的身体，在我们圣域待久了，恐怕会承受不住水压。”
走在最前面的泠队长，头也不回地说了一句。
“有劳费心，”楚玄逸微笑着回应，“我们自有办法应对。”
他说着，看了一眼身旁的萧煜。
萧煜的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无形的气场，将周围那无处不在的强大水压隔绝在外，行走坐卧，与在陆地上没有任何区别。
泠队长感受到了他身上那份从容，海蓝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惊讶，但终究没有再多说什么。
很快，一座宏伟壮丽的宫殿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那是一座完全由纯净的水晶雕琢而成的宫殿，在周围无数发光生物的映照下，折射出梦幻般的七彩光芒。
这里就是鲛人族的核心，水晶宫。
宫殿门口，两排手持三叉戟的鲛人身姿笔挺，他们看到泠队长带了两个人类回来，并没有阻拦。
大殿的穹顶是一块完整的巨大透明水晶，透过它可以看到上方蔚蓝的海水和成群游弋的奇异鱼类。
地面光滑如镜，倒映着穹顶的光影，让人仿佛置身于一个光与水的梦境之中。
数十名鲛人分列在大殿两侧，他们应该就是鲛人族的长老，此刻，他们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这两个不速之客。
大殿的最深处，高高的王座之上端坐着一位雍容华贵的女性鲛人。
她身穿一袭由万千珍珠串成的华美长袍，银色的长发上戴着一顶精致的珊瑚王冠，容貌美得令人窒息。
“女王陛下，”泠队长上前一步单手抚胸，恭敬地行了一礼，“擅闯圣域的人类已经带到。”
“并且，他们出手……救了我们。”
泠队长将之前发生的事情，言简意赅地叙述了一遍。
听到有上古凶兽冲破封印，在场的长老们都发出了低低的惊呼，听到萧煜和楚玄逸合力斩杀了那头魔物时，他们的眼神也变得复杂了起来。
女王静静地听着，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直到泠队长说完，她才将目光投向了下方的萧煜。
“来自陆地的强者，感谢你们对我的族人伸出援手。”
“泠队长已经将你们的要求，通过水灵传讯告知于我。”
“我可以满足你们任何要求，财富，神器，甚至是我族世代守护的修炼秘法。”
“但是，你们所求之物我不能给。”
楚玄逸心中一沉，但还是抱拳说道。
“女王陛下，实不相瞒，我们远道而来所求的只有鲛人之泪，别无他物。只因我王爷的王妃身中奇咒，命在旦夕，唯有此物才能救她一命，还望女王陛下能够成全。”
“救人一命？”女王的嘴角勾起一抹苦笑，“用另一条命，去换一条命吗？”
“女王陛下，您这是什么意思？”楚玄逸不解地问道。
“看来，你们对鲛人之泪一无所知。”女王轻轻叹息了一声。
“外界的传闻，都以为鲛人之泪是我族人伤心时流下的眼泪，其实不然。”
“真正的鲛人之泪，古往今来，出现的次数也屈指可数。”
“它并非普通鲛人的眼泪。”
女王的目光缓缓扫过大殿中的每一个人。
“它是拥有我族王族血脉的‘圣女’，在生命走到尽头时，以灵魂献祭圣泉，因心中对这个世界无尽的眷恋与悲伤，从而流下的唯一一滴眼泪。”
“这滴眼泪，凝聚了圣女一生的精魂与最纯粹的生命能量。”
“而一旦这滴眼泪形成，圣女的灵魂与身体便会立刻消散，化为尘埃，连轮回的机会都没有。”
楚玄逸整个人都僵住了。
献祭生命？
流下唯一一滴眼泪？
立刻死去？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之前泠队长在听到这个要求时，会有那么大的反应了。
这哪里是求药，这分明就是索命。
萧煜的瞳孔也在这一刻猛地收缩了一下，那万年不变的冰山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痕，他的心也一点一点地往下沉。
“我理解你们救人心切，”女王的声音充满了哀伤，“但是，本王……做不到。”
“因为，这一代的圣女正是本王唯一的女儿。”
“你们的要求，无异于要本王亲手杀了我的女儿。”
“现在，你们还想要吗？”
楚玄逸彻底说不出话来了，他只觉得喉咙发干，一股深深的无力感涌上心头。
千辛万苦，历经生死，好不容易找到了这里，结果等来的却是这样一个绝望的真相。
难道，真的没有办法了吗？
萧煜沉默着，他垂在身侧的手不知不觉间已经紧紧地攥成了拳头，指节因为过度用力而微微泛白。
让他为了阿九，去牺牲另一个无辜女孩的性命。
他做不到。
可若是就此放弃，阿九便再无生机。
这个局，似乎从一开始就是个死局。
王族血脉……圣女……至亲……
至亲之血。
对了，引魂灯。
楚玄逸的脑海中像是有什么东西，被女王刚才的话猛地触动了。
当初在皇室秘库，那个神秘的老者曾经说过，想要点燃引魂灯，除了不周山之心和鲛人之泪外，还需要第三样东西。
那就是与施咒者有着至亲血脉之人的心头血。
而他们要救的人是阿九。
这三样东西，必须同时作用在阿九的身上。
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他们不知道的关联？
一个荒诞但却又让他心脏狂跳的念头，不受控制地从心底冒了出来。
虽然觉得希望渺茫，甚至可能会激怒对方，但这或许是他们最后的机会了。
他深吸一口气，上前一步对着王座上的女王深深一揖。
“女王陛下，请恕我冒昧。”
“在下斗胆，想请您看一样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