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密室的穹顶碎石簌簌坠落，叶凡攥着发烫的青铜卷轴，掌心被棱角硌出红痕。他能听见上方传来密集的脚步声，至少有二十个凝气境的气息正顺着地道压下来——黑袍男子显然早有后手。
“苏姑娘，护住左侧！”他拽着苏倾雪的手腕往地道口跑，余光瞥见她耳坠上的冰棱在晃动。
苏倾雪反手将冰弦横在胸前，指尖轻挑，一道音刃擦着他后颈飞过，削断了从头顶垂落的三根毒针。她眼尾的胭脂被冷汗晕开，却仍笑得妖冶：“叶公子这手拽人倒是熟练，前世怕不是惯会带姑娘私奔？”
“红妆！”叶凡没接话，转头看向队伍末尾的楚红妆。
南疆少女正蹲在一处机关前，发间银铃随着动作轻响。她指尖点出三只青蛊，在刻满咒文的青砖上爬成三角，“咔”的一声，原本凸起的弩机突然下陷，数十支淬毒弩箭擦着林昭月的剑尖钉进石壁。
楚红妆歪头冲他笑：“哥哥放心，这些小机关在蛊虫眼里，跟南疆的捕兽笼没两样。”
林昭月的寒星剑始终悬在众人头顶，剑气凝成半透明的护罩。她本就苍白的脸此刻更无血色，毕竟同时要防御上下左右四个方向的偷袭，连呼吸都带着细不可闻的颤音：“前方三十步有岔路，左侧是死胡同，右侧……”话音未落，右侧地道突然传来金铁交击声。
“是守卫！”秦挽霜的玄鸟令旗在掌心翻折，阵纹如活物般爬向地面，将众人脚步带偏半尺。长公主女扮男装的束发带不知何时散了，几缕青丝垂在颈侧，却仍举着令旗沉声道：“凝气中期的修为，共十二人，分成三拨包抄。”
叶凡的内天地突然泛起涟漪。他前世作为问道境大能，对危险的直觉比常人敏锐十倍。当第一拨守卫举着带倒刺的钢刀冲出时，他甚至看清了对方护心镜上的锈迹——那是青岚城军械坊特有的龟裂纹，说明这些人极可能来自叶家死敌“玄冰阁”。
“昭月，剑指左三！”他低喝。
林昭月的剑几乎与他的声音同时出鞘，寒星剑划出的银弧精准挑飞左侧第三个守卫的钢刀，刀锋顺势划过对方咽喉。那守卫至死都没明白，为何自己明明站在最边缘，却成了第一个倒下的。
苏倾雪的冰弦突然爆发出尖锐颤音。最右侧的守卫突然捂住耳朵，瞳孔收缩成针尖——她的音刃裹着迷魂散，专破凝气境修士的识海。
楚红妆的蛊虫趁机钻入他们的袖口，不过眨眼间，那几个守卫的皮肤便鼓起青紫色的小包，踉跄着栽倒在地。
“走！”叶凡拽着苏倾雪冲进岔路，秦挽霜的阵旗在后方展开，将追击的脚步声隔绝在三丈外。
地道越来越窄，空气里开始弥漫潮湿的土腥气，这说明他们离地面已经不远。
“到了。”林昭月突然停步。众人抬头，只见两扇青铜大门横在眼前，门楣上刻着盘绕的黑蟒，蛇眼处嵌着幽绿的夜明珠。门两侧各有六个机关孔，每个孔里都透出冷光——那是淬了腐骨毒的机簧。
楚红妆的蛊虫刚探过去，其中一个机关孔突然射出细针。她眼疾手快捏住蛊虫的触须，却还是被针尖擦破了指尖。“好狠的机关，”她舔了舔伤口，毒在她嘴里翻涌成黑色雾气，“每个孔里都有三重机关，直接破会触发自毁。”
叶凡的内天地里，青山突然开始震颤。他闭上眼睛，天道之力如流水般涌入识海，眼前浮现出机关的结构图：六个孔对应六爻，必须按照“乾坎艮震巽离”的顺序触发。这是叶家秘传的“周天大阵”解法，前世他曾为了破解家族禁地的机关，在古籍里泡了三个月。
“红妆，第三个孔，用金蛊。”他睁眼时眼底闪过金光，“第四个孔，银蛊。”
楚红妆的瞳孔微微收缩。她养的蛊虫分金、银、青、赤四系，金蛊主破铜铁，银蛊主探机关，这两种蛊虫的用法连她师父都未必知道。但她没多问，指尖轻抖，两只蛊虫精准钻进第三、第四个孔里。
“咔——”青铜门发出沉闷的轰鸣。林昭月的寒星剑突然出鞘，剑气如银河倾泻在门缝间。门轴处的锈迹被剑气震碎，两扇门缓缓打开，刺眼的阳光瞬间涌了进来。
众人眯着眼睛走出地道，入目是一片青竹林。晨露沾在竹叶上，折射出七彩光晕，连呼吸都带着清甜的草香。苏倾雪抬起手，任阳光落在她素白的手腕上，胭脂色的唇勾起笑：“原来活着看太阳，是这种滋味。”
秦挽霜的令旗“唰”地收进袖中，她望着远处若隐若现的山峰，突然攥紧了腰间的玄鸟玉佩：“这里是苍梧山余脉，离青岚城有三百里。玄冰阁的老巢竟设在苍梧秘境里，难怪我们找了半年都没头绪。”
林昭月将寒星剑收回剑鞘，剑鸣声惊起几只山雀。她望着叶凡怀里的青铜卷轴，眼底闪过一丝忧虑：“那卷轴里的内容……”
“回客栈再说。”叶凡打断她，转身望向身后的地道入口。晨雾中，那两扇青铜门已经闭合，只留下一道几乎看不见的缝隙。他摸了摸怀里发烫的卷轴，前世被暗算时的剧痛突然涌上来——那时他也是这样攥着重要的东西，却没能护到最后。
回到山下的客栈时，已是正午。叶凡将门窗全部封死，又让秦挽霜布了三重隔音阵，这才将青铜卷轴摊开在桌上。卷轴展开的瞬间，一股黑气腾空而起，又被内天地里的天道之力压了回去。泛黄的绢帛上，用鲜血画着诡异的星图，下方是密密麻麻的小字：“血月当空时，取九州气运为引，以三千万怨魂为祭，可破长生桎梏……”
叶凡的手指骤然收紧，绢帛在他掌心皱成一团。他想起密室里那三道与叶家祖祠重叠的气息，想起黑袍男子临死前的笑——原来夜无极要的不只是长生，是要用整个综武大陆的生灵为他铺路。
“叶公子？”苏倾雪的手搭在他手背。她不知何时卸了妆，素面反而更显清艳，“你在发抖。”
叶凡抬头，看见林昭月握着剑的指节发白，楚红妆的蛊虫在她发间不安地盘旋，秦挽霜的玄鸟令旗上，阵纹正泛着暗红的光。他深吸一口气，将卷轴重新卷起：“夜无极的血月祭，还有七天。”
窗外的竹影突然晃动，一只乌鸦“扑棱棱”飞过屋檐，啼叫声格外刺耳。叶凡望着被阳光照得发亮的卷轴，喉结动了动。他想起前世陨落时，天空也是这样的晴，却在片刻后被血云笼罩——这一次，他绝不会让同样的事发生。
“七天后，”他声音低沉却坚定，“我们去会会这位‘未死’的前辈。”
林昭月的剑突然嗡鸣出鞘，寒星剑的寒光映着他紧绷的下颌线。窗外的风掀起窗帘，吹得卷轴上的血字微微翻动，仿佛有一双无形的手，正在幕后写下新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