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海素2期：随访本里的意外线索
萧凡在会议室门口撞见叶之澜时，她正蹲在地上捡散落的随访本，封面上“红海素2期临床”的字样被咖啡渍晕开一小片，像给白色封皮缀了块浅褐色的斑。他刚从实验室过来，白大褂口袋里还揣着藻株活性检测报告，见状立刻弯腰帮她拢本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冻得发凉的手背——入秋的研发中心空调总开得太足，她总忘了带外套。
“怎么这么急？”萧凡把最后一本随访本递过去，瞥见最上面那本的封皮写着“刘建国”，正是“46-65岁肝损伤合并糖尿病组”的受试者，上周刚把剂量调整到150mg，“是随访数据出问题了？”
叶之澜直起身揉了揉腰，把湿漉漉的袖口往身后藏了藏：“不是数据问题，是刘叔刚才打电话，说他老伴儿也查出肝损伤，想问问能不能参加后续研究。我急着把他的随访记录整理出来，给周教授看看有没有参考价值，结果转身撞翻了咖啡杯。”她翻开刘建国的随访本，里面除了工整的血糖、转氨酶数值，最后一页还画了个歪歪扭扭的太阳，旁边写着“这礼拜能陪老伴儿逛菜场了”。
萧凡看着那行字，突然想起昨天在实验室里，老张还在念叨“藻株产量刚提10%，要是后续受试者增加，原料得提前备货”。他掏出兜里的检测报告，指着“活性值93%”的数字说：“藻株这边没问题，要是后续要加受试者，生产端能跟上。不过刘叔老伴儿的情况，得先让周教授评估基础指标，毕竟2期还没覆盖‘合并胃炎’的人群——上次随访时，刘叔提过他老伴儿有老胃炎。”
叶之澜点点头，把随访本抱在怀里：“我已经跟周教授约了十点的会，就是这咖啡渍……”她盯着封皮上的印记皱了皱眉，语气里带着点懊恼，“这些本子要归档的，弄脏了总觉得不规整。”
“没事，”萧凡从白大褂口袋里摸出包湿纸巾，是他上次在医院便利店买的，一直忘了用，“先擦擦，实在不行我让人找个新封皮换上。你先去会议室等，我把报告给老张送过去，马上就来。”
叶之澜接过湿纸巾时，指尖又碰到他的手，这次她没立刻躲开，只是小声说了句“谢谢”，转身往会议室走。萧凡看着她的背影，想起项目启动那天，她也是抱着一堆资料往会议室跑，白大褂下摆被风吹得飘起来，像只轻快的鸟。这大半年来，从1期临床的剂量摸索，到2期的分层研究，他俩总这样，一个盯生产端的藻株和工艺，一个抓临床端的患者和数据，默契得像共用一套思维。
等萧凡处理完生产部的事赶到会议室时，周教授正翻着刘建国的随访本，叶之澜坐在旁边，手里拿着笔在笔记本上记着什么。见他进来，周教授把随访本推过来：“萧凡你看，刘建国这组的响应率已经到81%了，比我们预期的还高5个百分点。他老伴儿的情况，我刚才让护士查了基础数据，转氨酶180U\/L，伴有轻度胃炎，刚好可以纳入‘肝损伤合并基础胃病’的拓展观察——我们2期虽然没把这个列为主要分层，但多收集这类数据，对3期的方案设计有好处。”
叶之澜立刻抬头：“那我现在就联系刘叔，让他带老伴儿来做进一步检查？”
“别急，”萧凡拉过一把椅子坐下，指了指随访本里“用药后胃部不适”的备注栏，“上次有3例‘肝损伤合并胃炎’的患者，用药后反馈胃里反酸，后来把服药时间从饭前改成饭后，症状就缓解了。刘叔老伴儿要是加入，得先把这个注意事项跟她讲清楚，避免出现不适。”
周教授点点头：“萧凡说得对，临床研究不能只看疗效，患者的耐受度也很重要。之澜，你跟刘叔沟通的时候，把之前那3例患者的调整方案也跟他提提，让他们心里有底。萧凡，生产那边除了原料备货，藻株的纯度还得再盯紧点——上次检测有一批纯度96%，虽然达标，但最好能稳定在97%以上，避免影响疗效。”
两人同时应了声，目光在半空碰了一下，又很快移开。叶之澜低头整理随访本，耳尖悄悄红了；萧凡则掏出手机给老张发消息，让他重点监测下一批藻株的纯度，指尖却在屏幕上顿了顿，想起刚才她冻得发凉的手背，又加了句“让后勤把研发中心的空调温度调高两度”。
散会后，叶之澜要去医院给刘叔送检查通知单，萧凡说顺路，要开车送她。车里的暖气开得很足，叶之澜把外套脱下来搭在腿上，看着窗外掠过的梧桐树，突然说：“上次你帮我修的那台打印机，又能用了。之前总卡纸，我还以为得换台新的。”
“是进纸口的滚轮积了灰，”萧凡目视前方，嘴角带着点笑意，“你下次要是再遇到这种问题，别自己瞎琢磨，直接找我就行，省得耽误整理数据。”
叶之澜“嗯”了一声，从包里掏出刘建国的随访本，又翻到最后那页画着太阳的地方：“你说，等红海素成功上市了，刘叔他们是不是就不用总跑医院了？”
“会的，”萧凡的语气很肯定，“现在2期的数据越来越好看，3期只要能顺利推进，用不了多久就能获批。到时候不仅是肝损伤患者，说不定还能帮到更多有需要的人。”他想起实验室里那些在培养罐里慢慢生长的藻株，想起叶之澜熬夜整理的一摞摞随访本，想起患者们在随访时眼里的光——这些东西像一束束小火苗，把研发路上的难都烘得暖了。
到医院门口时，刘叔已经在门口等着了，手里拎着个布袋子，里面装着刚从菜场买的青菜。“叶医生，萧医生，”刘叔看见他们，立刻迎上来，把布袋子往叶之澜手里塞，“自家种的，没打农药，你们拿回去尝尝。上次要不是你们调整了剂量，我现在还爬不动三楼呢。”
叶之澜推辞不过，只好收下，又把检查通知单递给刘叔，仔细跟他讲了检查的时间和注意事项：“刘叔，您老伴儿检查那天，您要是没时间，跟我说一声，我去接她也行。”
“不用不用，”刘叔笑得眼睛都眯了，“我肯定有空！这可是大事，耽误不得。对了，我昨天跟我们病友群里的人说了你们的研究，有好几个跟我情况差不多的，都问能不能参加，我让他们等我消息呢。”
萧凡说：“谢谢您，刘叔。要是有患者想参加，您让他们先跟叶医生联系，我们会先评估他们的情况，符合条件的才能加入，不能随便来，得对大家的健康负责。”
“知道知道，”刘叔连连点头，“你们办事细致，我们放心。那我先回去了，明天带老伴儿来检查。”
看着刘叔走远的背影，叶之澜把青菜抱在怀里，对萧凡说：“你看，其实患者们都很信任我们。有时候整理随访数据到深夜，觉得累了，一想起他们说的话，就觉得又有劲儿了。”
“嗯，”萧凡看着她怀里的青菜，叶子上还带着水珠，“这些信任，就是我们不能放弃的理由。”他顿了顿，又说，“晚上我请你吃饭吧，就当……谢谢你帮我整理了那么多临床数据。”
叶之澜愣了一下，随即点点头，声音轻得像羽毛：“好啊。”
回去的路上，车里的音乐放得很轻。叶之澜看着窗外，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蹦得厉害。她想起第一次见萧凡时，他正在实验室里调试仪器，阳光照在他身上，白大褂都泛着光。那时候她还觉得，这个研发负责人肯定很严肃，没想到相处下来，他不仅细心，还很温柔——会记得她怕热，让后勤调高空调温度；会帮她修打印机；会在她捡随访本时，第一时间过来帮忙。
萧凡则一边开车，一边在心里盘算着晚上去哪里吃饭。他知道叶之澜喜欢吃清淡的，上次听她跟护士聊天，说医院附近有家淮扬菜馆不错。他得提前订个位置，还要记得点她喜欢的清炖狮子头，再要一份蔬菜沙拉——她总说自己最近吃太多外卖，想多吃点蔬菜。
车子快到研发中心时，萧凡的手机响了，是老张打来的：“萧哥，刚测的那批藻株纯度97.5%，活性值94%，都超预期了！对了，后勤已经把空调温度调高了，你放心。”
萧凡挂了电话，跟叶之澜说：“生产那边没问题，纯度和活性都达标了。”
叶之澜笑着说：“太好了，这样后续的临床数据会更稳定。”
车子停在研发中心门口，叶之澜解开安全带，正要下车，萧凡突然叫住她：“之澜。”
她回过头，看见他手里拿着一条浅灰色的围巾：“早上看你手挺凉的，这个你拿着，别冻着了。”
叶之澜接过围巾，指尖碰到他的手，还是暖暖的。她把围巾抱在怀里，小声说：“谢谢。晚上见。”
“晚上见。”萧凡看着她走进研发中心，直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发动车子离开。他摸了摸口袋里的手机，点开外卖软件，提前订好了淮扬菜馆的位置，又特意备注了“少盐少辣，清淡口味”。
回到实验室，老张凑过来，一脸坏笑：“萧哥，刚才我看见你送叶医生回来，还送了围巾？可以啊，进展这么快。”
萧凡瞪了他一眼，却没反驳，只是拿起藻株检测报告，认真看了起来。老张识趣地没再追问，只是心里偷偷乐——他跟了萧凡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他对谁这么上心，连空调温度、打印机这种小事都记得清清楚楚。
傍晚的时候，叶之澜提前把随访数据整理好，又跟护士确认了明天刘叔老伴儿的检查安排，才收拾东西准备下班。她把萧凡送的围巾围在脖子上，软软的，很暖和，走在研发中心的走廊里，连脚步都轻快了不少。
萧凡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车子停在路灯下，灯光照在他身上，温柔得像傍晚的风。叶之澜走过去，拉开车门坐进去，笑着说：“今天的数据都整理完了，明天可以安心等刘叔老伴儿的检查结果了。”
“嗯，”萧凡发动车子，“先去吃饭，吃完我送你回家。”
车子驶进夜色里，窗外的路灯一盏盏掠过，像一串流动的星星。叶之澜看着身边的萧凡，心里突然觉得，不管后续的研发之路有多难，只要有他一起，就什么都不怕了。她想起那些在随访本上写下的数字，想起培养罐里慢慢生长的藻株，想起患者们眼里的光——这些东西，都在慢慢拼凑出一个明亮的未来，而她和萧凡，会一起把这个未来，一点点变成现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