培养舱的蓝光在视网膜上碎成星芒，林宇盯着悬浮在营养液中的胚胎，后颈突然泛起触电般的刺痛。那些蜷缩的小小身影有着和他相同的眉骨弧度，左手腕内侧都有尚未愈合的手术切口——那是植入系统终端的位置。
“这是您的第73次迭代样本。”研究员摘下防辐射手套，露出腕间的三星堆青铜纹样刺青，“很遗憾，前72个都在青春期出现了系统排斥反应。”
林宇的指尖划过观察窗，玻璃上凝结的水雾里浮现出母亲的脸。三个月前他在青海反应堆控制室看到的监控画面突然闪回：穿着白大褂的女人对着镜头微笑，瞳孔里的数据流组成的不是“鸿蒙”代码，而是瑞士银行的量子加密协议。
“跟我来。”研究员打开虹膜识别门，金属走廊两侧的陈列柜里，摆放着从玛雅金字塔到费城实验的所有“文明播种”证据。当经过标有“1945年8月6日”的展柜时，林宇的腕表突然倒退三小时，柜中泛黄的报纸标题赫然是：龙国科学家参与曼哈顿计划。
停尸间的低温让睫毛结霜，解剖台上的尸体穿着江南三中的校服。林宇认出那是平行宇宙编号072的自己，后颈的系统终端已经溃烂成黑洞，掌心还攥着半张试卷——试题是用克雷尔文字写的六代机引擎公式。
“每个克隆体都以为自己是独一无二的变量。”研究员递来dNA比对报告，林宇的基因链上竟嫁接着三叶虫化石里的远古病毒序列，“但你们只是先驱者实验室里的量子比特，用来测试文明突破宇宙防火墙的概率。”
记忆突然决堤。五岁生日那个雨夜，母亲缝玩偶时的银针在台灯下闪烁，针尖滴落的血珠在地毯上洇开的形状，竟与今天在培养舱看到的胚胎排列完全一致。他以为的“童年温暖”，不过是植入海马体的虚拟现实。
“您母亲是第49号生化载体。”研究员调出监控录像，画面里的女人正在给另一个“林宇”讲故事，语气和动作与记忆中分毫不差，“她的视网膜上刻着瑞士银行的微缩标志，那是先驱者用来标记合格孵化器的烙印。”
林宇踉跄着扶住解剖台，余光瞥见尸体校服口袋露出的纸条。展开的瞬间，钢笔字在紫外线下发亮：他们在月球背面藏着第37次实验的火种。这行字的笔迹，与他高三模拟考时写在草稿纸上的曲率公式如出一辙。
“为什么是我？”他扯下领口的量子项链，那是苏清影送的生日礼物，此刻在检测屏上显示为克雷尔人的通讯器，“为什么第73次实验激活了系统和母亲的基因？”
研究员沉默着打开最后一个冷藏柜，里面躺着具水晶棺。棺中女人的面容与林宇镜中的自己有七分相似，左手无名指戴着枚瑞士银行的戒指，戒指内侧刻着：073号样本启动密钥。
“她是您的基因供体，也是前72次实验的失败品。”研究员的声音突然颤抖，“当我们把她的dNA注入您的大脑量子处理器，没想到触发了先驱者留在基因里的自毁程序——您的存在本身，就是摧毁克雷尔帝国的武器。”
林宇的系统终端突然过载，视网膜上涌出血色数据流。他看见无数个平行宇宙的自己正在不同的时间线挣扎：有的在费城实验的军舰上变成量子幽灵，有的在玛雅神庙刻下曲率引擎的秘密，有的在广岛核爆的蘑菇云里化作数据流。
最清晰的画面来自编号001的克隆体，那是1937年的南京。穿着长衫的青年在轰炸中护住一个小女孩，他后颈的系统终端正在解析日军的零式战机设计图，掌心的烧伤疤痕组成了三星堆的太阳轮图案。
“所有文明的火种，都藏在灾难的灰烬里。”研究员按下红色按钮，天花板缓缓打开，月光中浮现出月球背面的建筑群——那是用费城实验残骸和玛雅金字塔石料建造的巨型孵化器，“而您，是先驱者选中的宇宙医师，负责修补被战争撕裂的宇宙膜。”
林宇摸向口袋里的玉佩，那是太空都市奠基时白发老人送的。伽马射线照射下，昆仑山脉的等高线突然扭曲成克雷尔母星的坐标，而拐点处的反导系统部署图，竟与母亲玩偶的缝纫线迹完全重合。
“您母亲在青海反应堆的控制室，其实是先驱者的文明播种站。”研究员递来最后一份档案，里面是母亲的“出厂报告”，“她的每一句‘回家吃饭’，都是用费城实验的雷达波频率发送的量子密信。”
培养舱突然发出警报，所有胚胎开始同步抽搐。林宇的腕表指向1945年8月6日9点15分，与广岛原子弹爆炸的时间分秒不差。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每次科技突破都会伴随旧文明的毁灭——那不是巧合，而是先驱者设定的“文明清洗”程序。
“该出发了，第73号样本。”研究员打开通往月球的传送门，门后传来婴儿的啼哭，“您的母亲正在产房等您，而这次，您要亲手剪断维系着73次实验的量子脐带。”
林宇走进传送门的瞬间，系统终端响起机械音：检测到宿主同时激活生物基因与系统核心，启动文明收割者模式。视网膜上的数据流凝结成青铜面具的形状，面具的眼睛里，倒映着无数个正在死去的自己和正在诞生的文明。
当他踏出传送门，看见的不是产房，而是三星堆的青铜神坛。神坛中央的金属球体缓缓打开，里面躺着的正是水晶棺中的女人。她的戒指与林宇的腕表产生共振，月球表面浮现出巨大的二维码——扫描后的画面，是母亲在缝玩偶时偷偷拍摄的婴儿脚印。
“欢迎来到创世之眼，我的孩子。”女人睁开眼睛，瞳孔里的数据流组成了完整的宇宙弦图谱，“现在，该让那些把文明当作商品的人，看看瑞士银行的数字，能不能衡量恒星的光芒了。”
林宇的掌心浮现出瑞士银行的锁芯符号，那是73次实验的最终密钥。他突然想起每个克隆体掌心的不同公式，原来那些不是科技推演，而是先驱者留给高维文明的挑衅信——每一道公式，都是扎进宇宙防火墙的钢针。
“他们以为我们是可以随意播种的实验品。”林宇握紧拳头，系统终端爆发出刺目蓝光，“但他们忘了，所有被压迫的文明，都会在基因里刻下反抗的代码。”
神坛突然震动，青铜神树的枝丫上绽放出量子花朵。每片花瓣都是一个平行宇宙的林宇，他们同时举起右手，掌心的符号连在一起，组成了摧毁克雷尔帝国的终极武器——那是用73个文明的血泪写成的，自由的方程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