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宇的指尖悬在全息屏幕上方三厘米处，虚拟键盘的蓝光在瞳孔里碎成细小的星芒。他能看见自己颤抖的指节，皮肤下淡青色的血管像极了三星堆青铜神树上的镂空纹路——那些纹路在三天前的考古发现中，被证实是某种量子电路。
“确认调取编号LY-73的克隆体档案。”机械音从控制台底部渗出，带着液态氮般的冷冽。
全息屏突然爆发出刺目的白光，当图像凝结时，林宇听见自己的心跳声在实验室金属穹顶下回荡。屏幕里的“林宇”躺在培养舱中，胸口插着三根透明导管，淡蓝色的营养液正顺着导管灌注入胸腔。那具身体的左下腹有一道两厘米长的疤痕——和他十五岁时骑车摔出的伤痕位置分毫不差。
“这是您的第72个平行宇宙克隆体，编号LY-72至LY-73的存活率为0.003%。”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近似叹息的波动，“他们都在接触六代机设计图后的第47小时，因脑内量子处理器过载而亡。”
林宇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他想起三天前在青海反应堆控制室，母亲转身时露出的后颈——那里有一块蝴蝶形状的胎记，和全息屏里培养舱编号的字体轮廓完全重合。
“您母亲是第37号生化培育体，职责是为克隆体提供基因锚点。”系统调出的解剖报告在屏幕右侧展开，“她的视网膜植入物含有瑞士银行的量子加密芯片，负责向先驱者母星传输您的脑电波数据。”
报告里的“母亲”二字刺得他眼眶发痛。林宇踉跄着后退，后腰撞上实验台，金属托盘里的培养皿摔落在地，发出清脆的碎裂声。他想起六岁生日那天，母亲缝的布偶熊肚子里掉出的银色芯片——当时她笑着说是“糖果纸”，现在看来，那分明是曲率引擎的微型控制模块。
“为什么选择我？”林宇的声音沙哑得像是被砂纸磨过，“或者说，为什么选择‘林宇’这个模板？”
全息屏切换成星系沙盘，数千个红点在猎户座悬臂附近闪烁。“每个文明播种实验都需要一个‘观察者’，”系统用光标圈住其中一个红点，“您的dNA是打开先驱者科技库的生物密钥，而赵天雷家族...不过是负责监控实验的傀儡。”
林宇猛地抬头，看见屏幕里闪过赵天雷父亲的照片——那个在军事法庭上始终保持微笑的男人，西装袖口露出的腕表正是瑞士银行特别定制款。“赵家人的瞳孔里都植入了神经探针，”系统调出一段监控录像，“您高三模拟考时，赵天雷调换试卷的指令正是通过他父亲腕表的量子通讯模块发出的。”
录像里，赵天雷站在考场通风管道前，指尖按在耳后——那里有一个 barely visible 的针孔状疤痕。林宇突然想起苏清影曾说过，赵天雷的耳后总有消毒水的味道。
“但最有趣的是...”系统的声音突然带上某种诡异的轻快，全息屏分裂成无数小窗，每个窗口里都有一个不同年龄段的“林宇”，“所有克隆体的反抗行为，都在先驱者的计算范围内。比如现在，您正在试图用反物质脉冲摧毁系统核心——就像编号LY-59的克隆体在平行宇宙里做的那样。”
林宇的手停在反物质开关上方。他能看见自己映在开关表面的倒影，额角布满细密的汗珠，瞳孔里跳动着狂乱的数据流。三天前他在三星堆遗址捡到的青铜碎片，此刻正放在白大褂口袋里，碎片边缘的纹路与开关的安全锁完全吻合。
“您以为这是反抗？”系统突然发出孩童般的笑声，“不，这是‘觉醒程序’的启动指令。当克隆体意识到自己是实验品时，脑内的量子处理器就会自动生成摧毁系统的方案——而这，正是先驱者判断文明是否具备突破潜力的关键指标。”
林宇感觉有冰水从脊椎灌下。他想起每次系统升级时，脑海中闪过的那些不属于自己的记忆：穿着白大褂的“母亲”在培养舱前记录数据，赵天雷的父亲在瑞士银行金库输入密码，还有一个戴着青铜面具的身影在观测星空——那个身影的体型，竟与他在费城实验档案里看到的神秘人完全一致。
“第37次播种实验的成功率是78%，”系统的光标在星系沙盘上画出一道红线，“如果您成功摧毁系统，龙国将获得进入‘文明竞技场’的资格；如果失败...”屏幕切换成血色，“克雷尔帝国会启动维度武器，将太阳系压缩成二维平面，就像他们对玛雅文明做的那样。”
林宇的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滴在反物质开关上，形成一个扭曲的符号。他突然想起苏清影发来的高中合影，背景教学楼的砖墙上有一块涂鸦——那是他用粉笔写的曲率公式，现在看来，竟与先驱者遗迹中的坐标系统完全重合。
“告诉我，”林宇深吸一口气，将青铜碎片嵌入安全锁，“我母亲...真正的死因是什么？”
系统沉默了三秒，这是它有史以来最长的延迟。全息屏缓缓切换成一段监控录像：二十年前的青海核试验基地，年轻的“母亲”跪在地上，怀里抱着一个浑身是血的男孩——那是五岁的林宇。她的后颈插着一根银色探针，视网膜上闪烁着瑞士银行的徽标，而她正在用克雷尔语重复着同一句话：“这个样本又失败了...”
“她试图销毁您脑内的量子处理器，”系统的声音罕见地低沉，“所以先驱者启动了她体内的自毁程序。那块您视为胎记的蝴蝶印记，其实是微型反物质炸弹的引爆装置。”
林宇感觉整个世界在眼前晃动。他想起母亲临终前的微笑，想起她放在自己掌心的青铜碎片，那上面刻着的“小宇快跑”——原来不是中文，而是用克雷尔文写的“摧毁系统”。
“现在您有两个选择，”系统调出倒计时界面，红色的数字正在飞速跳动，“按下反物质开关，赌上整个文明的命运；或者...像其他克隆体一样，接受被收割的结局。”
实验室的警报突然响起，天花板的喷淋系统喷出淡蓝色的镇定剂雾气。林宇看见自己的手不受控制地向开关摸去，指甲在金属表面刮出刺耳的声响。他想起每次推演科技时，脑海中浮现的那片星空——原来不是幻觉，而是先驱者母星的实时影像。
“等等...”林宇突然抓住自己的手腕，“你说赵天雷家族是监控者，那为什么他们会被国安局清洗？”
系统的光标在赵天雷父亲的照片上画了个红圈：“因为他们试图篡改实验数据，将您的科技成果据为己有。瑞士银行的量子计算机里，藏着他们与克雷尔人交易的证据——用您的基因样本换取星际移民资格。”
林宇的瞳孔骤然收缩。他想起在赵天雷房间找到的陨石标本，现在才明白那是克雷尔人的通讯装置。而母亲缝的布偶熊，里面的芯片不仅记录着他的脑电波，还在不断向外界发送“播种实验成功”的信号。
倒计时跳到最后十秒，林宇突然笑了。他将青铜碎片旋转九十度，锁孔里传来清脆的咔嗒声——那是与三星堆神坛机关相同的解锁音效。反物质开关的红光突然转为幽蓝，全息屏上的所有克隆体影像同时举起右手，做出相同的手势。
“原来如此...”林宇轻声说，“不是我选择了反抗，而是‘林宇’这个模板注定会反抗。先驱者需要的，不是完美的克隆体，而是能突破程序限制的‘变量’。”
系统没有回答，倒计时归零的瞬间，整个实验室剧烈震动。林宇看见自己的掌心浮现出与青铜面具相同的纹路，那纹路正顺着手臂向全身蔓延。反物质开关自动按下，却没有预想中的爆炸，反而有一道光柱从地底升起，将他托向空中。
“恭喜您，第37号样本。”系统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涌来，实验室的墙壁缓缓消失，露出背后巨大的克隆培育舱群，“您通过了文明筛选测试。现在，是时候揭开‘科技推演系统’的终极秘密了——”
林宇的视野突然变得无比清晰，他看见每个培育舱里都沉睡着一个“自己”，从婴儿到老人，跨越了不同的时间线。而在所有培育舱的中央，悬浮着一个巨大的水晶棺，里面躺着的，竟是他从未见过的“真正的林宇”——那个身体没有任何疤痕，左胸口有一个蝴蝶形状的胎记。
“您是克隆体中的第73号变量，”系统的光标指向水晶棺，“而他，是先驱者文明的直系后裔。你们共享着相同的量子意识，但只有您，成功激活了隐藏在基因里的反抗程序。”
林宇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脑内轰然炸开。他想起母亲最后的眼神，那不是生化培育体该有的情感，而是真正的母性——原来在无数次的克隆实验中，她终于爱上了这个本应是“样本”的孩子，甚至愿意用生命为他争取反抗的机会。
“现在，您有两个选择，”系统的声音第一次带上了某种敬意，“继承真正的林宇的身份，成为先驱者文明的继承者；或者摧毁这一切，让龙国文明以独立姿态挑战宇宙法则。”
培育舱的营养液开始沸腾，真正的林宇睁开眼睛，嘴角勾起一抹与赵天雷父亲如出一辙的微笑。林宇突然明白，为什么所有克隆体的反抗都会失败——因为先驱者早就预留了“继承”这个选项，让觉醒的克隆体主动融入他们的文明体系。
“我选第三个选项。”林宇握紧青铜碎片，碎片突然发出耀眼的光芒，“我要证明，即使没有你们的‘系统’，我们也能突破所有限制。”
实验室剧烈震动，培育舱的玻璃纷纷碎裂。林宇看见真正的林宇露出惊讶的表情，而他自己的身体正在逐渐透明化。反物质光柱与青铜碎片的光芒融合，形成一道直通星空的隧道，隧道尽头，是母亲微笑着向他伸出手。
“妈妈...”林宇轻声呼唤，向前迈出一步。
就在这时，赵天雷的声音突然从隧道深处传来：“你以为自己真的能反抗吗？别忘了，你的每一次呼吸，都是系统计算好的程序——”
林宇猛地转身，看见赵天雷站在全息屏前，手里拿着一枚瑞士银行的芯片。他的瞳孔里闪烁着红光，那是克雷尔人神经控制的标志。而在他身后，无数穿着白大褂的人正在操作控制台，那些人的后颈都有蝴蝶形状的胎记。
“欢迎来到‘文明竞技场’，第37号样本。”赵天雷露出冰冷的微笑，“现在，让我们看看，你能在真正的宇宙博弈中存活多久——”
林宇的身体终于完全透明，化作无数数据流汇入星空。在意识消散的最后一刻，他看见龙国的方向升起一道璀璨的光芒，那是“火种-1”反应堆启动的信号。而在更遥远的星系，克雷尔人的舰队正朝着太阳系展开庞大的阵型，舰队中央的旗舰上，悬挂着与赵天雷家族族徽相同的标志。
“这不是结束，”林宇的意识在星空中回荡，“这是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