循着沈墨死前的指向与破庙戴斗笠人的踪迹,我们在山间找到了隐居的铸剑大师陆沉。
他的茅屋四周布满剑冢,锈迹斑斑的刀剑插在泥土中,在风中发出呜咽。
听闻我们的来意,陆沉浑浊的眼中泛起泪光,颤抖着从箱底取出一本泛黄的手记——手记封面烧焦了一角,露出里面“星芒剑胚”的烫金题字。
泛黄纸页间掉出半片残破剑胚草图,边缘用朱砂写着:“陨铁吸煞,铸剑如铸业”。
他浑浊的眼瞳突然泛起血丝:“当年铸剑第三日,天机阁主执意要用活人血祭剑炉,老哥哥(公孙父)掀翻丹炉说‘人命非草木,安可充炉薪’。可那夜天雷劈下,剑胚竟自行吸收月光成形——”
说到这里,陆沉指向窗外剑冢,“这些废剑都是当年试剑的牺牲品,每把都沾过无辜者的血。”
此时,一柄插在窗前的废剑突然震动,剑身上的血锈簌簌掉落,露出与萧无咎后颈伤疤相同的月牙形刻痕。
“当年,我与你父亲、沈墨的师父天机阁主共同铸造星芒蚀心剑。”
陆沉的声音苍老而沙哑,翻开手记某页,上面画着剑胚草图,旁边批注:“‘阁主言:“此剑需血亲之血封鞘,方可镇邪”,吾与公孙兄以为妄言。’”
我浑身一震:“血亲之血?”父亲信中“持星纹玉佩者”的叮嘱突然有了实指,母亲绣谱里“双子”的批注在此刻浮现。
“是啊,”陆沉叹息道,“那剑采天外陨铁,集天下奇珍,本应是守护江湖的神兵。可剑成之日,一股邪念却随着剑气滋生,持剑者会逐渐被戾气吞噬心智。”
他指向窗外:“二十年前,我在江边捡到剑时,还看到一个弃婴襁褓,里面有半块刻着‘星’字的玉佩——”
“可她为何……”
“天机阁骗她,说你父亲为了‘月’抛弃‘星’,从小逼她练剑复仇。”
陆沉翻开染血的一页,上面用朱砂画着天机阁主沈沧海的画像,旁边批注:“庚子年铸剑,沧海欲以百童血祭炉,公孙兄力阻。炉毁时,沧海被陨铁邪气反噬,左半身枯槁如鬼,自此执念夺剑续命。”
他指着画像中沈沧海扭曲的左手,“你父亲藏剑,实则是用公孙家秘阵镇压他残留在剑中的邪念,无奈之下,我将剑沉入你母亲溺亡的渡口,希望它永不见天日。”
说到这里,陆沉从怀中掏出一个小瓶,里面装着与沈墨指甲缝中相同的暗红粉末:“这是天机阁研制的‘噬心粉’,中者会逐渐失去心智,沦为杀人工具。”
我心中一凛,突然想起公孙星打斗时眼中闪过的茫然——那时她腰间的玉佩曾短暂亮起,或许是血脉共鸣压制了毒药。
话音未落,茅屋突然剧烈震动。
数十支淬毒的银针破窗而入,我和萧无咎急忙挥剑格挡。
屋顶传来阵阵脚步声,又是天机阁的人!
为首的正是公孙星,她撕去黑巾,露出与我七分相似的脸,手中拿着一把仿制的星芒蚀心剑。
“陆沉老儿,交出星芒蚀心剑的下落,饶你不死!”公孙星的眼中闪烁着疯狂的光芒,腰间“星”字玉佩与我的“月”字玉佩在月光下遥遥相对——此刻两块玉佩同时发烫,在空中投射出模糊的双星虚影,这异象让公孙星的动作猛地一滞。
萧无咎甩出锁链缠住几人,我则冲向公孙星。
她的黑索缠住我的手腕,用力一扯,我踉跄着摔倒在地。
她举起剑,剑尖对准我的心脏:“公孙月,父亲偏心你,连星芒十二式都只传给你!”
她的剑尖颤抖着,映出我耳后的朱砂痣,与她自己的痣形成镜像。
陆沉的话在我脑中回响:“血亲之血,方可镇邪……”
看着公孙星眼中的怨恨,我突然明白,父亲当年的“抛弃”,竟是用最残酷的方式保护我们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