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皇子双目赤红，指着殿内持械对峙的陆苍等人，厉声嘶吼，如同受伤的野兽：“孙礼！这些逆贼胆大包天，敢闯宫逼宫，意图谋反！全都给朕拿下！格杀勿论！”
孙礼抬眼望去，只见镇国公陆苍手持银枪，身后是他带来的忠心耿耿的将士，个个剑拔弩张，杀气腾腾。
而自己带来的禁军，虽人数众多，却士气低落，眼神闪烁。
他喉结滚动，手指微微发颤——方才宫变骤起，他被乱箭所伤，仓促包扎后本想暂避锋芒，却被二皇子的人强行唤回。
此刻他深知，自己早已是二皇子一党，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断无退路。
“陛、陛下……这……”
孙礼有些为难，一面是提拔他、信任他的二皇子，一面是军中柱石、威望极高的镇国公。
他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滚蛋！都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有什么顾忌不成？”
二皇子几乎是怒吼着说出这番话，唾沫星子喷了孙礼一脸，“难道真要等他们将朕拿下，砍下朕的脑袋。
你以为你这个‘逆党’还会有活路吗？
到时候，株连九族！你全家都得死！”
孙礼浑身一颤，二皇子的话如同冰水浇头，让他瞬间清醒。
他牙关紧咬，心头一横，猛地拔高声音，对着殿外喊道：“来人！禁军听令！”
话音未落，殿外早已待命的禁军将士悉数涌入。
玄甲铿锵，脚步声整齐而沉重，刀光映得殿内一片森寒。
这些人皆是孙礼一手提拔的嫡系，平日里对他言听计从。
闻言，他们立刻列阵，将陆苍及其麾下团团围住，长刀如林，直指核心，杀气腾腾。
陆苍见状，怒极反笑，笑声洪亮而悲愤：“好一个‘忠臣’！
萧风谋逆作乱，弑父篡位，你却助纣为虐，为虎作伥！
孙礼，你就不怕天道昭昭，报应不爽吗？
你就不怕百年之后，无颜面对列祖列宗吗？”
孙礼浑身一颤，伤口的疼痛与心底的恐惧交织，让他几乎站立不稳。
但他知道，自己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他硬着头皮，厉声喝道：“镇国公意图谋反，污蔑君上！罪该万死！禁军听令，反抗者，格杀勿论！”
二皇子见状，紧绷的神色稍缓，脸上露出一丝得意的狞笑。
他厉声补充道：“拿下陆苍者，赏黄金百两，官升三级！谁敢退缩，以通逆罪论处！诛连九族！”
重赏之下，必有勇夫。
禁军将士本就心存侥幸，此刻听闻有重赏，又惧怕株连九族的刑罚，士气大振，齐声应和，长刀缓缓向前逼近，杀气越来越浓。
文郁猛地从地上爬起，他踉跄着上前一步，声音带着绝境中孤注一掷的急切：“陛下！您难道忘了？臣在宫城外还屯着二十万大军！皆是我一手训练的精锐！”
他死死盯着二皇子，眼底燃着疯狂的希冀，如同溺水之人抓住最后一根稻草：“今日我们若不能活着出去，这二十万大军必会踏平宫城，为我们报仇雪恨！
到时候玉石俱焚，谁也别想好过！你这个皇帝，也坐不稳！”
二皇子闻言，心头猛地一震，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二十万大军，这确实是他的软肋。
可转瞬，那慌乱便被更深的狠戾吞噬。
他狰狞的笑意扯动脸上的肌肉，露出森白的牙齿：“二十万大军的确可怕，但今日若让你们活着出去，难道还会真的善罢甘休？”
他踏前两步，龙袍上的血渍蹭在金砖上，留下蜿蜒的痕迹，如同毒蛇的信子：“你们手握兵权，又揣着朕弑父的把柄，活着出去只会兴兵作乱，取朕性命、夺朕江山！
左右都是死路，倒不如让你们今日便葬身于此！一了百了！”
二皇子的目光像淬了毒的冰锥，死死钉在孙礼脸上，喉间发出困兽般的嘶吼，声音尖利得几乎劈裂空气：“孙礼！你还愣着干什么？！”
他猛地拔高声音，龙袍的褶皱因动作剧烈而扭曲，金绣的龙纹在烛火下显得格外狰狞：“禁军听令！格杀勿论！
谁斩了陆苍和文郁，朕就封他万户侯，赐黄金万两！”
二皇子直接加大了筹码，而这最后几个字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带着血腥的狠戾，撞在殿梁上嗡嗡作响。
孙礼脸色煞白如纸，肩头的伤口被冷汗浸得生疼，血渍已浸透了半边甲胄，顺着胳膊肘滴落在金砖上。
他咬着牙抬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声音里带着难以掩饰的颤抖：“所有人听令……动、动手！”
前排禁军的长刀已半出鞘，寒芒在烛火下跳动，眼看就要劈落。
文郁急得面红耳赤，额角青筋突突直跳，后背的冷汗浸透了衣袍，黏在皮肤上如冰锥刺骨。
他猛地转头，对着陆苍急声喊道：“老将军！现在怎么办？”
陆苍银枪一横，枪身如铁壁般挡在身前，“铛铛”几声脆响，硬生生格开数柄劈来的长刀。
火星四溅中，他鬓角的白发丝毫不乱，眼神依旧沉稳如山。
沉声道：“事已至此，慌也无用！我们当尽可能拖延时间，等太子殿下到来！”
“太子殿下？”
文郁猛地一怔，瞳孔骤然收缩，随即才恍然大悟——入宫之前，陆苍早已暗中派人快马传讯，通知太子即刻领兵回京。
如今算算时辰，想来太子的大军必是星夜兼程，此刻怕是已兵临京郊。
想到这里，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松弛，掌心的冷汗却依旧汹涌。
只是眼底多了几分灼灼的希冀，握着剑柄的手也稳了几分。
就在禁军再次挺刀逼近，刀锋几乎要触到衣袍之际，陆苍突然高喝一声：“慢！”
银枪横扫如秋风扫叶，枪尖带起的劲风逼退身前数名禁军。
老将军的目光如寒星般锐利，穿透层层人影，直直盯住龙椅上的二皇子。
沉声道：“事已至此，你弑父屠忠的罪孽已然昭彰，可我还有一事不明——太子殿下当年被流放蛮荒，是不是也是你暗中设计陷害？”
这话如巨石投入深潭，殿内瞬间死寂，连烛火跳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所有目光齐刷刷聚焦在二皇子身上，有震惊，有疑惑，更有几分隐秘的探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