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
【40】
那冰冷的数字，一秒一秒地，敲打在洛根·格里姆纳尔那颗千疮百孔的灵魂之上。
每一次跳动，都让他心脏的裂痕，扩大一分。
他看到，王座大厅内的狼卫们，已经开始分裂。
一堵无形的墙，在他们之间轰然升起。
一部分老兵，那些亲眼见证过无数次“荣耀之死”，最终却只能换来一次又一次失败的老狼们，他们松开了紧握的武器。
动力斧砸在金属地板上，发出清脆而又绝望的回响。
他们的脸上，没有屈辱，也没有愤怒，只剩下一种看透了一切的、麻木的悲哀。
灵魂仿佛被抽干，只剩下一具名为“阿斯塔特”的空壳。
另一部分年轻的，热血尚未冷却的战士，则依旧高举着战斧。
他们的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口中发出野兽般的低吼，涨红的脸上青筋毕露，用最后的倔强，对抗着那无可名状的恐惧与羞辱。
分裂。
一个以团结和勇猛着称的战团，在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被一道简单的选择题，撕裂得体无完肤。
“狼王！”一名年轻的狼主双目赤红，他单膝跪地，用一种近乎哀求的语气嘶吼道，“下令吧！让我们冲锋！就算是死，我们也要死在冲向敌人的路上！死在扞卫芬里斯的路上！”
“冲锋？”另一名瞎了一只眼、脸上布满伤疤的老狼卫，自嘲地笑了一声。
那笑声比哭声还要难听。
“冲向谁？孩子。”
“冲向那些一根手指就能抹掉我们的存在？还是冲向那些只需要十七分钟，就能把我们啃得骨头都不剩的恶魔？”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浇在了所有人的头上。
连同他们最后的战意也一并冻结。
是啊。
冲向谁？
他们已经被两股无法抵抗的力量，夹在了中间。
他们就像是被困在铁砧上的肉，唯一的区别，是选择被谁吃掉。
【25】
【24】
倒计时，仍在继续。
每一秒的流逝，都像是在抽走犬牙要塞内的空气。
窒息感，笼罩着每一个人。
洛根·格里姆纳尔紧紧地握着那把断裂的莫凯之斧。
他想咆哮，想下令，想做些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僵局。
但他什么也做不了。
他的耳边只剩下自己如风箱般粗重的喘息，和心脏被碾碎的幻听。
万年以来，他从未遇到过如此无力的境地。
就在这时。
“吼——！！！！”
一声充满了极致痛苦与疯狂的兽吼，毫无征兆地，从犬牙要塞的深处传来。
其穿透力甚至盖过了战场上所有的爆炸与嘶吼。
那声音，不属于任何一种已知的恐虐恶魔。
它更加原始，更加狂野。
也更加……令人熟悉到骨髓里都在发冷。
王座大厅内的所有太空野狼，脸色狂变。
是乌芬！
是他们战团最大的禁忌，最深的梦魇！
那片巨大的全息投影，仿佛拥有自己的意志，它的视角，瞬间切换。
快到不给任何人反应时间。
画面不再是对峙的战场，而是穿透了层层的墙壁，直接锁定了声音的来源地——圣物大厅。
那里，已经变成了一片血腥的屠宰场。
由首席符文牧师尼亚尔异变而成的乌芬巨兽，正在疯狂地攻击着周围的一切。
它那巨大的利爪，每一次挥动，都能将一头狂暴的放血鬼撕成两半，恶魔的黑血与内脏溅满了周围古老的符文墙壁。
它的力量，它的速度，都远超普通的星际战士。
它就是一头为杀戮而生的、完美的战争机器。
但，它已经失去了理智。
在撕碎了数头恶魔之后，它那血红色的、充满了饥渴的目光，转向了身边那些正在试图安抚它的、昔日的弟子和战友。
“导师！是我们啊！清醒一点！”一名符文牧师鼓起勇气，他眼中含着泪，颤抖着伸出手，想要触碰他那已经彻底兽化的导师。
回应他的，是那只刚刚撕碎了恶魔的、沾满了腥臭黑血的巨大利爪。
噗嗤——
那名符文牧师，连同他身上闪烁着微光的符文甲，被瞬间开膛破肚。
温热的、属于星际战士的红色内脏，混杂着破碎的铠甲零件与蓝色的能量管线，哗啦啦地散落一地。
乌芬巨兽低下头，发出了满足的、野兽般的呜咽声，开始疯狂地啃食着昔日弟子的尸体。
那撕咬血肉、啃碎骨骼的声音，通过全息投影的完美音效系统，被放大后清晰地传入每一个人的耳中。
这一幕，通过那该死的、比现实还要清晰的全息投影，无删减地，直播给了整个战场。
直播给了每一个正在崩溃边缘的太空野狼战士。
直播给了城外那无穷无尽、发出嗜血欢呼的恶魔大军。
直播给了天空中那支沉默的、神明般的舰队。
直播给了王座前，那双眼毫无波澜的但丁。
也直播给了洛根·格里姆纳尔。
家丑外扬。
“啊……”
王座大厅内，一名年轻的野狼战士发出了绝望的悲鸣。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精神彻底崩溃，丢下武器，跪在地上，像个孩子一样嚎啕大哭。
更多的人，则是在极致的羞耻与愤怒中，浑身剧烈颤抖，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洛根·格里姆纳尔，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黑。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他险些栽倒。
如果说，之前的十七分钟推演，是砸碎了他对“荣耀”的幻想。
那么此刻的这一幕，就是将他，将整个太空野狼战团的尊严，从里到外，彻底剥光。
然后公开处刑。
原来，他们最大的敌人，从来都不是混沌。
而是他们自己。
是他们基因深处，那份引以为傲，却又随时可能将他们拖入深渊的、该死的“野性”。
【10】
【9】
倒计时，即将归零。
那头失控的乌芬巨兽，在啃食完同胞的尸体后，再次发出了震天的咆哮。
它撞开了圣物大厅的墙壁，像一辆失控的攻城锤，开始在犬牙要塞的内部，制造起了比恶魔更加严重的混乱与破坏。
内忧，外患。
精神，崩溃。
信念，坍塌。
马库斯那冰冷的声音，没有再响起。
他甚至不需要再多说一个字。
这无声的沉默，这残忍的直播，就是最致命的武器。
它比任何光矛炮，都能更有效地，摧毁一支战团的灵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