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瑀笑了，“走吧，我今日正好想去书局看看新到的时文集。”两人并肩出了尚书府。
上马车朝朱雀街而去，在朱雀大街有一家帝京最大的书局——“翰墨书局”。
不一会，两人就到了目的地，下车后，两人朝翰墨而去，进入这书局，发现里头人头攒动。
这贡院就在附近，如今能到翰墨这里来的多是准备秋闱的学子，在这里可以买到三年前上一届的考题，最主要的还有上一届考题的答案。
甚至于可以买到状元郎裴延以及探花郎高德凯那文采斐然的文章，对高德凯的文章，郑瑀是嗤之以鼻的，用郑瑀的话来说：“那都是碰臭脚丫子的，真是有辱斯文。”
【高德凯算是什么东西，好一个下头男。】
【啧啧，我感觉高德凯能考到探花郎，里头指不定有什么问题。】
说起来，高德凯的文章虽则错金镂彩，乍一看妙不可言，实际上却都是一些歌功颂德无病呻吟的玩意儿。
反而是状元郎裴延的文章是主流，大家都十分喜欢看，更何况，书局内的参考书多了去了，大家都希望多看一些，且摸一摸主考官以及出考题的人到底是什么心思。
屋子弥漫着墨香以及全新刊刻出来的书本纸张的香味，进入屋子，里头闹嚷嚷的都是一些热烈的讨论声。
不少人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争论着今科的考题，有人捻须，自自在在的说：“要我说，今上最是锐意革新，定会考时务策论！比如边关的事、漕运改革之类的！”
这人十拿九稳，其实他也是为了推销自己喜欢的作者的几本书，话说到这里，已经将自己手中的书本摇晃起来。
但这男子对面一个人却大摇其头，甚至于有点嗤之以鼻的意思了，“非也非也！李兄此言差矣。依我看，礼部张大人是主考官，必是考礼或孝这一类的经义！我看咱们还是朝这方面努力努力。”
“不不不，应该是边塞的问题，如今边境上时时刻刻都烽烟四起，闹腾的厉害，大约是治国的事多一些。”
一人说，一人反驳，倒热闹的很，郑瑀和沙平威听了一耳朵，两人都笑了，沙平威掀唇，“都是一些陈腔滥调，要是每一年都考这个，我看如今满大街都是状元郎了。”
“那你说应该考什么？”郑瑀看向沙平威，沙平威神秘兮兮一笑，“考什么，自然是不要听他们的话了，什么畸轻畸重的啊，咱们兼收并蓄全部都背诵下来，记住了，人家考题是什么咱们随机应变就成了。”
听到这里，郑瑀哈哈大笑，此刻又听到人嚷嚷起来——
“押题押题！孙兄，你消息最为灵通，不是说你二哥在翰林院？快透点给咱们……”
【押题一时爽，一直押题一直爽。】
【郑瑀啊，最好不要参与，否则要完蛋的……】
【这能有什么完蛋不完蛋，楼上不要危言耸听啊。】
【拭目以待就知道了。】
郑瑀只感觉好玩儿，三年前考秀才的时候就看到不少人在押题，这些押题之人一个个以为自己是神机妙算的老神仙。
只可惜，基本上没有人能押正确，逐渐的，这“押题”也成了帝京风雅之事。更有甚者，还会下赌本，等将来如若真的有那个考题，则买定离手之类。
郑瑀往年从来没押题过，也感觉此事无聊透顶，但今年不知道怎么搞的，兴许是鬼使神差吧，带了沙平威挤进人群。
沙平威一只手托着下巴，真个是听得津津有味。
他不时的还会插上两句评断之类，郑瑀则显得心不在焉，他的视线在书架上看来看去。
忽的，直听到一个学子斩钉截铁地说：“要我看，考什么都不离不开仁义礼智信”这五常，此乃人之初的根本，也是为官的基础！翻翻近十年的考题，哪次能避开？”
这话让郑瑀精神微微一振。
他忽的来了浓厚的兴趣，微笑着走到那堆讨论的人群中。
前段时间他和沙平威私底下就讨论过今年的考题会是什么，可能是什么，沙平威说是内政，但郑瑀认定了要考所谓的仁义礼智信。
此刻，郑瑀欣赏的看向那个和自己年级仿佛的男子，朝那青年拱拱手，“这位兄台所言极是。”
他向来不喜欢抛头露面，但今天不同，郑瑀施施然走上了高压，面对学子们，他气定神闲一笑，很有主人翁的派头。
这一下，顿时吸引了众人的，郑瑀先做了自我介绍，这才娓娓继续说下去。
“这段时间晚生仔细研读过近九年的秋闱考卷，策论无论题目如何变幻，其核心立意，从未真正脱离过仁义礼智信，此儒家五常的范畴。”
【有事后话太多未必是好事情。】
【不管三七二十一，自己个儿考自己的，这要是闹出来风波就不好了。】
听到这里，众人都好奇的看向郑瑀。郑瑀并未惊慌失措，面对众人的视线，他慢悠悠的笃定的继续说下去。
“三纲五常，或考其义，或以此为故事，考其余方方面面，依我看，与其盲目押题，不如深研这五常之本，融会贯通，无论考题如何变幻，能言之有物，就是好的。”
【郑瑀：来自学霸的自信！】
【九年真题研究大佬！哈哈哈。】
他这番见解可谓十分清晰透彻，切中要害，看郑瑀居高临下侃侃而谈，顿时不少学子都钦佩的看着这个青年。
但也有少数人揎拳捋袖准备上台辩论，这群人里头有个打扮豪富的，神情倨傲男子，先是鼓掌，再站起来走上高台。
“郑瑀？！原是郑尚书的公子，失敬失敬了，我看你说得倒好，但仁义礼智信此三纲五常谁人不知谁不知晓？”
“考试考的乃是能耐，是转换的本领，不是这些空泛之谈！”
那男子看郑瑀巧舌如簧，嗤笑一声，“主考官的心思岂是你我能揣度的？我看你不过是再此哗众取宠。”
郑瑀气定神闲，这么一来，就仿佛此人的拳头重重的，砸在了棉花团上一样郑瑀一点也没愠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