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怕他们造反吗？陛下，您觉得，是这帮被酒色掏空了身子的藩王可怕，还是那千千万万，被他们逼得活不下去的百姓可怕？”
“当百姓们发现，原来官府是会为他们做主的，原来王公贵族犯了法，也一样要掉脑袋的时候……”
姜星河顿了顿，目光扫过堂下那些激动得满脸通红。
却又死死压抑着不敢出声的百姓。
“……他们就会成为，您最锋利的一把刀。”
她再次看向堂上。
赵康终于从那极致的震惊中回过神来。
俊俏的脸因为愤怒而扭曲得不成样子，五官都快挤到了一起。
“好！好！好！”
“你算个什么东西！一个九品芝麻官，也敢审问本世子？你今天敢动我一根汗毛，明天我爹就让你徐州府血流成河，鸡犬不留！”
赵康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唾沫星子横飞。
那嚣张跋扈的姿态，那有恃无恐的威胁。
让旁听席上的百姓们刚刚燃起的一点希望之火，又被浇得摇摇欲坠。
对啊，那可是平南王啊！
镇守南疆，拥兵自重，连朝廷都要礼让三分的存在！
杀一个小小的主审官，对他来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简单。
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紧张地看着主审官。
生怕他下一秒就扛不住压力，当场跪地求饶。
然而，主审官的脸上，依旧是那副万年不变的冰山表情。
眼皮都没抬一下。
“来人。被告赵康，咆哮公堂，藐视律法，罪加一等！掌嘴二十！”
什么？！
整个大堂，瞬间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以为自己听错了。
掌……掌嘴？
打平南王世子？
赵康也懵了，他瞪大了眼睛，仿佛在听天书。
“你……你说什么？你敢打我？！”
话音未落，两名身穿黑色劲服，身材魁梧的衙役已经大步上前。
这两名衙役，眼神冷峻，动作干脆利落。
身上带着一股子军人才有的肃杀之气。
根本不是寻常官府里那些懒散的衙役可比的！
“你们干什么！放开我！我是平南王世子！你们这帮狗奴才，找死吗？！”
“行刑！”
主审官再次下令，声音不带一丝波澜。
其中一名衙役，毫不犹豫地扬起了蒲扇般的大手。
“你敢！”
赵康睚眦欲裂，嘶吼出声。
清脆响亮的耳光，在大堂之内回荡，清晰地传到了每一个人的耳朵里。
赵康的嘶吼声戛然而止。
整个人都被打懵了，半边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肿起来。
嘴角甚至渗出了一丝血迹。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鸦雀无声。
他们看到了什么？
王爷的儿子……被当众扇了耳光？
这……这是真的吗？
这不是在做梦吧？
那个跪在地上的原告赵鸾，也抬起了头，泪眼婆娑的脸上写满了难以置信。
萧玉卿更是娇躯一颤，下意识地捂住了自己的嘴。
身为皇帝，见过的场面不可谓不大，可眼前这一幕。
依旧颠覆了她二十年来所有的认知。
衙役的动作没有丝毫的犹豫和停顿，每一巴掌都用足了力气。
声音响亮得让人心惊肉跳。
赵康从最初的难以置信，到愤怒的咒骂，再到最后的呜咽求饶。
整个人像是被抽掉了骨头一样，瘫软在衙役的手里。
二十下打完，他那张原本还算英俊的脸，已经肿得像个猪头。
满嘴是血，话都说不清楚了。
“呜……呜……我爹……不会放过你们的……”
含糊不清地威胁着，声音里却带上了哭腔和恐惧。
主审官冷漠地看着他，像是看一滩烂泥。
“现在，可以好好回答本官的问题了吗？”
“被告赵康，你，认不认罪？”
赵康浑身一抖，看着主审官那双毫无感情的眼睛。
这个人……是个完全不按常理出牌的疯子！
真的敢杀自己！
“我……我……”
死亡的恐惧，终于压倒了所谓的世子尊严。
旁边的姜星河看到这一幕，嘴角的笑意更浓了。
再次凑到萧玉卿耳边，声音压得极低。
“陛下，看到了吗？”
“所谓的王权，所谓的特权，在绝对的暴力面前，什么都不是。”
“你跟他讲道理，他跟你讲身份。你跟他讲身份，他跟你讲他爹。”
“对付这种人，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他摁在地上，狠狠地揍一顿。”
“揍到他怕，揍到他明白，在这里，他爹的名号，不好使。”
萧玉卿的身体微微僵硬，姜星河呼出的热气吹在她的耳廓上。
带来一阵酥麻的痒意，让她本就混乱的思绪，变得更加纷乱。
“你就不怕……平南王真的发兵吗？”
“怕？为什么要怕？”
“他要是敢来，我正好缺个由头，把他那三十万大军，也一并收了。”
“到时候，这天下，才算是真正安稳了。”
那云淡风轻的语气，仿佛在说一件吃饭喝水般的小事。
可话语中的内容，却让萧玉卿的心脏，再一次被狠狠地攥住。
萧玉卿第一次感觉到，自己这个女帝，在姜星河面前，竟然像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孩童。
“你……”
萧玉卿刚想说些什么，堂下，赵康的心理防线已经彻底崩溃。
涕泪横流，混着血水和口水，哪里还有半分世子的模样。
“我认……我认罪！我全都认！”
“别打了……求求你们别打了……”
主审官面无表情，仿佛早就料到了这个结果。
他拿起惊堂木，重重一拍！
“啪！”
“被告赵康，强抢民女，鱼肉乡里，罪证确凿，供认不讳！”
“本官宣判！”
“着，其过往尚有微末战功，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判——徐州北部矿场服役一年！”
“不……不……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爹是平南王！我爹是……”
“拖下去！”
主审官根本不给他继续叫嚣的机会，两名如狼似虎的衙役立刻上前。
像拖死狗一样把他拖出了大堂。
凄厉的惨嚎声，渐渐远去。
堂内，一片死寂。
堂外，却在短暂的寂静之后，爆发出山呼海啸般的欢呼！
“青天大老爷！！！”
“赢了！我们赢了！”
“恶霸被惩治了！苍天有眼啊！”
无数百姓激动得热泪盈眶，过年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