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老头垂着头，看不清表情，只道，“我们就普通老百姓，哪里知道那么多，当时吓坏了，抱起你就走了。”
突然，程老头抬起头，“老三啊，这么多年，我们含辛茹苦把你养大，怎么也算是你的恩人吧，就算我们不是你的亲生父母，可至少你平安长大，还娶妻生子了，这，你可不能忘本了啊。”
“你们所谓的养育之恩，就是从小让我干活，成亲后压榨我妻女吗？”
“你个白眼狼，没有我们，你早就冻死在外面了。”
程乐乐总觉得他们说话都是破绽。
程春生开口，“既然当初那两个黑衣人没死，又怎么愿意将孩子给你们？”
程老头眼眸一闪，道，“那，那是因为他们身受重伤，离死不远了。”
程春生看看程乐乐，他也不相信这两人会有那么好心。
“不管怎么说，我也是救了你爹一命，救命之恩，哪里说能还清就还清的。”
孙慕白看向程家兄妹，“那依你们之见？”
“大人，”程春生行礼，“我爹如果真是被程家人所救，那这些年的付出，也应该偿还清了。”
“放屁，这是能还就还清的？”程老太急了。
“放肆，公堂之上，竟敢污言秽语，本官念你年纪大了，这次就饶了你，胆敢有下次，绝不轻饶。”
“是，大人。”程老太立马又变成鹌鹑。
程老三磕了个头，道：“大人，既然已经证明我并非程家人，还请大人做主，出个告示，证明我程三满与程家沟程家毫无关系，而且，草民已经想好，既然草民不是程家儿子，这程姓，也当改，草民请求改名，路归野，至于草民的孩子们，以后就随母性，还望大人成全。”
“老三，你，你竟敢改名字，你个白眼狼，我们程家养了你这么多年，让你干点活怎么了？你连祖宗都不要了，你，你个白眼狼，你不得好死。”
“来人，给程老太押下去，藐视公堂，一再触犯，念其年事已高，罚三大板子吧。”
程老太被吓得直接哭了出来，这次是真的掉眼泪了，“大人饶命啊，我再也不敢了。”
不过，孙慕白没有理会，挥挥手，示意衙役将人拖下。
虽然是三大板子，但也够老太太喝一壶了。
连老太太都被打，其他人更加不敢说话。
“路归野？嗯，不错，这名字倒是符合，你确定要改？”
“草民确定。”
“那你的孩子，就跟母姓？”
“是，还望大人成全。”
“可以，这不是什么大事，本官这就写下告示。”
程老头还想说什么，但是被程春河抢先，“大人，那我们程家呢，难道就白养他这么大？大人这样处事，草民不服。”
孙慕白皱眉，的确，生恩不及养恩大，如果他们说的属实，相当于救了路归野一命，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传出去，不好听。
程乐乐，哦，应该说是方乐乐自然也知道其中的道理，于是道，“大人，如果在合理范围内，我愿意替我爹尽了这养育之恩。”
程春河一听有戏，直接道，“这也不多要，你爹现在三十了，就算一年二两银子吧。
路归野听了，眼眶通红，正要反驳，方乐乐拦住了他，轻声道，“爹，这次可是县令作证，下达告示，以后他们程家休想反悔，至于这银子，咱们现在也不缺，大人这次明显在帮我们，咱们就别让大人难做了。”
路归野点点头，“那你看着办吧。”
方乐乐抬起头，看向程家人，“好，我同意。”
孙慕白勾唇一笑，凭他对她的观察，这丫头，后面肯定憋着坏呢。
果然，下一秒就听见方乐乐继续道，“如今，我爹已不是程家人，那么，我爹被打伤一事，是不是该算一算？”
方乐乐转身看向孙慕白，“大人，民女要替父告状，程家沟秀才程六仓，打伤我爹。”
程六仓不可置信看着方乐乐，“你敢告我？”
方乐乐毫不畏惧，“有何不敢？”
“我可是秀才，以后我要是中举了，可是大官，你得罪我，没有好下场。”
孙慕白笑了，“程秀才，容本官提醒你，这有了污点，想要做官，恐怕不易。”
程老头急了，儿子是他唯一的指望，他眼神恶毒看着路归野和方乐乐，“你们要怎样才肯放过仓儿。”
方乐乐暗自冷笑，放过程六仓？那是不可能的，他这辈子，别想当官，不过嘛，自己也不想真的给银子。
程春山倒是内心激动，如果小叔不能当官，那爷是不是会把那些银子和路子花在自己身上？
程老太气得吐了一口血，伤口痛，心口更痛，她指着方乐乐要骂，又忌惮衙役手中的板子，最后，华丽丽晕了过去。
方乐乐掏出六十两银票，“这个，是买断我爹跟你们程家恩情的。”
程老头看着银子，纠结万分，程家其他人催促他赶紧收下。
“爹，这是我们该得的，你赶紧收下啊。”程二谷忙道。
程一田也附和，“是啊爹，你赶紧收下，你养了这白眼狼这么多年，吃了咱们家多少粮食，这是我们该得的。”
程六仓则是心里打鼓，“爹……”
程老头看了他一眼，父子俩心有灵犀，“乐丫头，这银子，我就不要了，留着给你爹治伤吧。”
“什么？爹，就那么一个伤口，哪里需要六十两。”程二谷跳起来反对。
程一田也是不赞成。
“你们闭嘴，这个家，是你们当，还是我来当。”
“爹，话不是这么说的，眼下咱们程家正是要用钱的时候，你这，六十两啊……”
方乐乐笑了，果然，碰到程六仓，程老头就是会偏心。
不过，方乐乐可不打算同情他们，道，“这也不光是赔偿我爹的，还有我小妹，也被你们打成这样，按理说，这六十两，还不够。”
“程乐乐，你不要太过分。”程芳芳听见她还要扯自己，赶紧出声。
“麻烦以后叫我方乐乐，我姓方，不姓程。”
“你！”
“好了，”程老头低沉的声音加着无奈，今天可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如果他们不来老三家里闹，那么过完年，他跟老婆子还能住庄子，还有下人伺候，还能从他们手里骗点钱，现在，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