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墨掀开枕头的动作比平时快了三分。
青玉还在，泛着淡青色的光，像块被月光泡软的玉豆腐。
他指尖刚触到玉面，温度就顺着指腹爬上来——不是凉的，是温的，带着点活物般的脉动。
\"操。\"他轻声骂了句，把玉举到眼前。
窗台上的阳光斜斜切进来，照得玉里的纹路像活了似的，细若游丝的金线在玉肉里窜动。
昨晚那些金色字符、楼顶的紫雾、突然清晰的五感，原来都不是梦。
他翻身下床，鞋都没穿就冲进书桌。
作为计算机系大三学生，林墨的桌面永远整齐得像代码块：左边是编程书，右边是示波器，中间摆着台二手光谱仪——上周刚从实验室顺来的，说是\"借\"，其实打算测完陨石标本就还。
现在他把青玉搁在光谱仪载物台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噼里啪啦。\"测成分，测结构，测辐射值。\"他念叨着，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推。
屏幕亮了。
先是正常的扫描进度条，绿条爬到37%时突然卡住。
林墨皱眉按了下重启键，再看时，原本该显示元素比例的地方，跳出一串乱码：\"ERRoR 666：无法识别物质构成。\"
\"见鬼。\"他又搬来x射线衍射仪。
这台仪器他上个月刚修过，连导师都夸他\"比说明书还懂\"。
可当射线扫过青玉的瞬间，仪器面板上的指示灯集体狂闪，接着\"滋啦\"一声，冒出一缕焦糊味。
\"我靠！\"林墨猛地往后跳开，差点撞翻椅子。
他盯着黑屏的仪器，喉结动了动——这是他攒了三个月生活费买的二手货。
手机在桌上震动起来。
\"林墨啊，\"辅导员张老师的声音带着点发颤的急切，\"你昨晚在3号楼宿舍吧？\"
\"在。\"林墨捏着手机，后颈有点凉。
\"保卫处调监控呢，\"张老师压低声音，\"从凌晨两点到三点，3号楼所有摄像头全黑了。
备用电源都启动了，可画面还是雪花屏。
你...昨晚有听见什么动静吗？\"
林墨望着桌上的青玉。它还在发光，像在回应什么。
\"没听见。\"他说，\"可能线路老化？\"
\"线路老化能让八台摄像头同时罢工？\"张老师叹了口气，\"算了，你今天没课的话，来保卫处做个笔录？\"
挂了电话，林墨盯着青玉看了十分钟。
他套上外套时，把玉塞进了内袋——贴着心口的位置，能感觉到它随着心跳微微发烫。
图书馆古籍区的地板会吱呀作响。
林墨踮着脚往里走，霉味混着墨香钻进鼻子。
他要找的是《江海异闻录》，上回选修课老师提过，说里面记了些\"老城区的怪事\"。
转过第三排书架，他差点和人撞个满怀。
是个扎高马尾的女生，怀里抱着半摞旧报纸，最上面那张的标题被她手指压出褶皱：\"江海大学实验楼失踪案：三个月内三人离奇消失\"。
\"对不起！\"女生手忙脚乱去捡掉在地上的报纸，发梢扫过林墨手背，\"我...我没看路。\"
林墨蹲下去帮忙，瞥见报纸日期——最近的一张是上周三。\"你也在查失踪案？\"他问。
女生抬头，眼睛亮得像沾了星子：\"你也觉得有问题？
我查了校史，从去年开始，实验楼后面的地下室就总被锁着。
还有，上个月清洁阿姨说听见地下室有铁链声——\"她突然顿住，\"你...不会觉得我是神经病吧？\"
林墨把报纸递给她，指尖扫过她手腕。
不知是不是错觉，他\"看\"到一缕极淡的青色光丝缠在她腕间，像根细到几乎看不见的线。
\"我叫苏小柔，新闻系大二。\"女生把报纸摞整齐，\"你呢？\"
\"林墨，计算机。\"他鬼使神差地说，\"我昨晚在3号楼，监控黑了。\"
苏小柔的眼睛瞬间睁圆：\"真的？！
我就说最近学校不对劲——失踪案、监控黑屏、还有人说看见实验楼半夜冒紫光！\"她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笔记本，翻到画满箭头的那页，\"你看，我画了失踪地点的路线图，好像都集中在...\"
\"实验楼地下室。\"林墨说。
他想起昨晚用python写的灵气模拟程序——输入了监控黑屏的位置、苏小柔说的紫光出现点，运算结果在地图上标出个红点，正好在实验楼负二层。
苏小柔的笔\"啪\"地掉在桌上。
深夜十一点，实验楼后窗的铁栅栏被撬开半寸。
林墨猫腰钻进去时，牛仔裤刮到锈迹，发出刺啦一声。
苏小柔跟在后面，呼吸声比他还重。
\"你确定带了手电筒？\"她小声问。
\"带了。\"林墨摸了摸口袋里的强光手电，另一只手按在内袋的青玉上。
玉的温度比白天高了些，像块小暖炉。
地下室的门挂着铁链，但锁头生了锈。
林墨用从实验室顺来的扳手一撬，锁\"咔\"地断成两截。
霉味混着股腐臭涌出来，苏小柔捂住鼻子，手电筒光在墙上晃出残影。
\"那是什么？\"她突然拽住林墨袖子。
墙角有团黑影。
林墨的\"破妄\"能力自动启动——那根本不是影子，是具青灰色的尸体。
它的指甲长得能勾住地砖，眼眶里塞着团暗褐色的东西，正缓缓转动。
\"练气一层。\"林墨脱口而出。
尸体突然动了。
它爬起来的姿势像只被踩断脊椎的蜘蛛，关节反向弯折着扑过来。
苏小柔的尖叫卡在喉咙里，手电筒掉在地上，光圈里照见尸体手腕上的红绳——和上个月失踪的化学系女生微博照片里的一模一样。
\"闭眼！\"林墨吼了一声。
他感觉体内有团火\"轰\"地烧起来，之前吸收的紫雾灵气顺着血管往上涌。
青玉在口袋里发烫，识海里的金色字符开始旋转，像在编译什么指令。
尸体的动作慢了。
林墨看见它体内的灵气呈网状分布，暗褐色的部分是怨气，青色的是残留的生机。
他本能地抬起手，那团青色灵气突然被抽离，顺着指尖钻进他体内。
热流在丹田炸开。
林墨听见自己骨骼发出轻响，五感突然变得更清晰——苏小柔急促的心跳声，尸体指甲刮过地面的刺啦声，甚至能闻到她发梢沾的柠檬味洗发水。
尸体\"噗\"地瘫在地上，变成一堆烂肉。
苏小柔还在发抖。
她的手被林墨攥着，凉得像块冰。\"谢...谢谢。\"她声音发颤，\"它刚才...想抓我的脖子。\"
林墨松开手，发现自己掌心全是汗。
他用\"破妄\"扫过苏小柔——那缕青色光丝更明显了，在她丹田位置凝成个小光点。
\"你...最近有没有觉得，视力变好了？\"他试探着问，\"或者...能听见平时听不见的声音？\"
苏小柔抽了抽鼻子，突然笑出声：\"林墨同学，你该不会想拉我去修仙吧？\"她弯腰捡起手电筒，光束扫过尸体烂肉，\"不过说真的，这到底是什么东西？\"
林墨没说话。
他摸了摸内袋的青玉，玉面的温度降了些，但纹路里的金线更密了。
回宿舍的路上，苏小柔叽叽喳喳说要写篇深度报道，林墨嗯嗯应着，心思全在手机上——刚收到条短信，号码显示\"未知\"，内容只有一行字：\"别碰不属于你的东西。\"
他盯着屏幕，后颈的汗毛竖了起来。
凌晨一点，林墨躺在床上，盯着枕头下的青玉。
它的光比白天更亮了些，在墙上投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件道袍的轮廓。
手机在床头震动。
他拿起来看，是辅导员的新消息：\"林墨同学，明天上午十点来我办公室。\"
月光透过窗帘照进来，在\"办公室\"三个字上镀了层白霜。
林墨翻身关掉手机，盯着天花板上的黑影——他知道，有些事，再也藏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