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荒,不灭火山。
这里是洪荒的极热炼狱,与北冥的酷寒截然相反。放眼望去,尽是赤红千里,熔岩如江河般在大地上奔流,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硫磺味和灼热的高温,寻常生灵触之即燃,化为灰烬。无数火山口如同大地的疮疤,不断喷吐出炽热的岩浆与毒烟,形成遮天蔽日的火山灰云。
星图标记的第六块“定界星枢”碎片,就在这片炼狱的核心——祝融峰之下。相传此峰乃上古火神祝融陨落后,其神躯所化,是南荒万火之源,内蕴无尽的地火精华与狂暴的火系法则,危险程度比之北冥冰渊有过之而无不及。
负责此次任务的,依旧是李逍遥、陈太玄,以及作为支援的苏岚。三人驾驭着经过特殊耐热改装的飞行器,艰难地穿行在狂暴的火山灰云与不时爆发的岩浆雨中。
“这鬼地方,比老君的八卦炉还热。”李逍遥擦着不存在的汗(高温早蒸干了),看着外面如同末日般的景象,“星图显示碎片在祝融峰地心熔湖底部,那里温度足以焚化仙器。而且……能量扫描显示,祝融峰周围有强烈的生命反应,但不是正常的火系生灵,更像是……某种被高度能量污染、发生畸变的火魔集群。”
苏岚调出探测器画面,只见在翻滚的熔岩与焦黑的山岩之间,隐约可见一些形态扭曲、通体赤红、燃烧着不祥黑焰的怪物在游荡、厮杀。它们有些像放大的熔岩虫,有些像多肢的火蜥蜴,还有的干脆就是一团不断变化形状的火焰聚合体,但都散发着混乱、暴虐、且带着一丝灰界污染的气息。
“南荒的不灭火山,本身就是一处‘归墟裂隙’的活跃区,地火中混杂着归墟的寂灭余烬。”陈太玄感应着怀中五块碎片的共鸣,指向祝融峰方向,“碎片就在那里,但那里的能量场极其狂暴且……充满恶意。似乎有某种东西,在主动利用地火与归墟之力,培育、催化这些火魔,并将其作为防御力量。”
“管它是什么,老规矩,杀进去,拿碎片,走人。”李逍遥灌了口酒,酒液刚出葫芦就化为蒸汽,“不过这次得小心,火系怪物攻击性更强,范围更广,而且这环境对我和太玄的力量有一定克制。”
飞行器在祝融峰山腰一处相对稳定的熔岩平台降落。三人换上特制的高温防护服,这防护服以星火文明隔热科技为基础,融入了避火诀与寒冰符阵,能勉强抵挡外界极端高温。
刚一踏出飞行器,灼热的气浪几乎让人窒息。脚下是滚烫的、布满龟裂的黑色岩石,裂缝中透出暗红色的光芒,汩汩流淌着粘稠的岩浆。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硫磺与焦糊味。
没走多远,数头潜伏在岩石阴影中的“熔岩猎犬”便咆哮着扑来。它们形如恶犬,却由半凝固的熔岩构成,四爪燃着黑焰,口鼻喷吐着高温毒烟。
李逍遥剑光一闪,将冲在最前的一头斩成两半,但碎裂的熔岩落地后并未失去活性,反而蠕动着试图重新聚合,只是速度比北冥的冰骸怪物慢了许多。
陈太玄银灰光环展开,净化之力掠过,那些碎裂熔岩上附着的黑焰与混乱能量迅速熄灭,这才彻底死寂。
“有效!但消耗比在北冥大!”陈太玄感觉道基运转有些滞涩,这里的火系环境与他偏向冰、雷、封禁的道基有些冲突。
“节省力量,我来开路,你俩跟上!”李逍遥剑气纵横,每一剑都蕴含斩灭生机的“绝”之意,不再追求彻底粉碎,而是精准破坏火魔的能量核心。
三人且战且行,朝着祝融峰顶的火山口进发。沿途遭遇的火魔种类越来越多,实力也越来越强。出现了能喷射高温熔岩球的“喷火魔像”,能在地底潜行突袭的“熔岩蠕虫”,甚至还有成群结队、如同蝗虫般扑来的小型“火精飞蛾”,它们自爆产生的火焰冲击和毒磷粉极其麻烦。
越靠近山顶,温度越高,连防护服都开始发出过载警报。空气中游离的火系灵气狂暴得如同刀刮,不断侵蚀着三人的护体灵光。李逍遥的剑气都带上了灼热的红芒,陈太玄的银灰光环范围被压制得越来越小。
终于,他们抵达了祝融峰顶的火山口边缘。向下望去,是一个直径超过百里的巨大熔岩湖泊,湖面翻滚着金红色的岩浆,不断有巨大的气泡爆开,溅起数十丈高的火浪。湖泊中心,有一座由暗红色结晶构成的孤岛,孤岛上方,悬浮着一块形状奇特、仿佛火焰翎羽般的赤红色青铜碎片!正是第六块定界星枢!
碎片散发出炽热而明亮的清光,与周围狂暴的地火之力形成鲜明对比,仿佛在熊熊烈焰中开辟出一小片清凉净土。但此刻,这块净土正遭受着围攻。
数条粗大无比、由纯粹熔岩与黑焰构成的火焰触手,从熔湖深处伸出,如同巨蟒般缠绕着孤岛,不断冲击、侵蚀着碎片散发的清光屏障。而在熔湖之中,隐约可见一个庞大无匹的、如同山岳般的暗红色阴影在缓缓蠕动,正是这些火焰触手的主人——某种栖息在祝融峰地心熔湖深处的上古火魔领主!其气息赫然达到了真仙级别,而且充满了被归墟与灰界双重污染后的混乱与暴虐。
更让三人心惊的是,在火山口四周的岩壁上,矗立着十二尊高达百丈的火焰巨人雕像!它们并非死物,体表流淌着熔岩,眼中跳动着智慧与残忍并存的黑红色火焰,手中握着由地火精华凝聚的巨锤、长矛等武器,散发着不弱于天仙的气息,如同最忠诚的守卫,拱卫着这片熔湖。
“麻烦了。”李逍遥脸色凝重,“一个大个的,十二个中个的,还有这鬼环境。硬闯不行。”
陈太玄盯着那块火焰翎羽碎片,又看看四周的火焰巨人雕像和湖中的阴影,若有所思。“李前辈,苏岚姐,这些火焰巨人……似乎并非纯粹的火魔,它们身上有微弱的‘祭祀’与‘信仰’痕迹,像是……上古某种崇拜火焰的文明留下的‘守护灵’或‘战争傀儡’,只是被污染、扭曲了。”
苏岚的探测器也证实了这一点:“扫描显示,巨人雕像内部有复杂的符文核心和能量回路,风格与洪荒主流炼器术迥异,更接近……上古巫族或某个失落文明的技术。其能源似乎与地心熔湖及那块碎片相连。”
“你的意思是,这些巨人原本是守护碎片的,现在被污染反水了?”李逍遥问。
“有可能。”陈太玄点头,“如果我们能暂时净化或‘唤醒’这些巨人雕像的部分原始指令,或许能让它们倒戈,至少制造混乱,为我们争取接近碎片的机会。”
“怎么净化?你的道基在这里被压制得厉害。”苏岚担忧道。
陈太玄看向怀中五块碎片,又看向那块火焰翎羽碎片:“或许……不需要完全净化。定界星枢的力量,本身就具有‘秩序定义’和‘净化污染’的特性。六块碎片齐聚,共鸣会更加强大。我们可以尝试,以五块碎片为引,主动与第六块碎片建立更强的共鸣通道,用共鸣产生的‘秩序净化场’暂时覆盖那些巨人雕像的核心,压制其污染部分,激发其原始守护指令。”
“很冒险。”李逍遥皱眉,“一旦开始共鸣,动静肯定小不了,会惊动湖里那个大家伙和所有火魔。而且你作为共鸣核心,承受的压力会非常大。”
“这是目前最可行的方法。”陈太玄眼神坚定,“北冥的经历让我明白,对付‘灰界’的污染,必须主动出击,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秩序力量。请李前辈为我护法,苏岚姐远程支援,干扰湖中领主和普通火魔。”
李逍遥看着他,最终点了点头:“好!你小子有种!就这么干!苏岚,准备火力压制!”
计划敲定。陈太玄立刻在火山口边缘找了一处相对稳固的平台,盘膝坐下,将五块定界星枢碎片摆放在身前特定方位,以自身三垣定界道基为枢纽,开始全力催动碎片共鸣。
五块碎片清光大放,彼此间的光丝连接成一张复杂而有序的光网,一股浩瀚、稳固、净化一切的秩序道韵扩散开来,暂时驱散了周围小范围的狂暴火灵。
紧接着,陈太玄将全部心神与道基之力,通过这张光网,延伸向熔湖孤岛上方的火焰翎羽碎片!
嗡——!
仿佛干柴遇烈火,第六块碎片瞬间被引动!炽热明亮的清光冲天而起,与五块碎片的清光隔空呼应、连接!六道光柱在熔湖上空交汇,形成一个不断旋转、扩大的六芒星净化法阵虚影!
纯净而强大的秩序与净化之力,如同水波般以法阵为中心扩散开来!所过之处,狂暴的地火都似乎温顺了一丝,那些低阶火魔更是如同遇到克星,尖叫着后退、溃散。
法阵的光芒也笼罩了岩壁上的十二尊火焰巨人雕像!
雕像体表流淌的熔岩骤然一滞,眼中的黑红色火焰剧烈跳动,仿佛有两个意识在激烈争夺控制权——一个是原本的守护指令(对定界星枢的亲近与保护),一个是被污染后的杀戮与破坏本能。
“有效!”苏岚惊喜道。
但正如李逍遥所料,如此大的动静,彻底惊醒了熔湖深处的恐怖存在!
“吼——!!!”
一声震耳欲聋、仿佛亿万火山同时喷发的咆哮从湖底传来!整个熔湖沸腾了!那个山岳般的暗红色阴影猛地抬升,露出了部分真容——那是一个由无数燃烧的骨骼、熔岩与扭曲灵魂融合而成的三首火焰巨兽!三个头颅分别喷吐着熔岩、毒烟与黑色的寂灭火息!其气息狂暴而混乱,真仙级别的威压毫无保留地释放,朝着陈太玄所在的方向狠狠压来!
同时,熔湖中升起更多的火焰触手,疯狂抽打向空中的六芒星法阵和孤岛上的碎片!更多的火魔从岩浆中、从岩缝里涌出,如同潮水般扑向三人!
“老家伙醒了!太玄,加快速度!苏岚,火力全开!”李逍遥厉喝一声,身化剑光,主动迎向那扑来的火焰触手和部分火魔潮!剑光过处,触手断裂,火魔湮灭,但他也被巨大的反震力震得气血翻腾。
苏岚的玄凰战机火力全开,灵能脉冲炮、微型导弹、甚至是经过改装的“逆熵之火”投射器,疯狂倾泻向湖中巨兽和周围的火魔群,试图为陈太玄争取时间。
陈太玄承受着巨大的压力。作为六块碎片共鸣的临时枢纽,他不仅要维持道基运转,还要引导庞大的净化之力去“唤醒”十二尊火焰巨人。来自湖中巨兽的威压和攻击余波,如同重锤般不断敲击着他的心神和肉身。他嘴角溢血,银灰光环明灭不定,但眼神却越发沉静、坚定。
“秩序……定义……净化……守护……”他心中默念道基真意,将来自碎片的净化之力,如同最精密的刻刀,一点一点地“雕琢”进那些巨人雕像的符文核心中。
一尊火焰巨人眼中的黑红火焰猛地熄灭了一瞬,取而代之的是一团纯净的、跳动的赤金色火焰!它发出一声低沉的、仿佛来自远古的咆哮,竟缓缓转过身,举起手中的火焰巨锤,狠狠砸向旁边一尊尚未被净化的同伴!
紧接着是第二尊、第三尊……
十二尊巨人,在陈太玄的引导和碎片共鸣的帮助下,竟有八尊暂时摆脱了污染控制,恢复了部分原始指令,开始攻击那些仍被污染的同伴和周围涌来的火魔!
“干得漂亮!”李逍遥压力大减,剑光更加凌厉。
然而,湖中那三首火焰巨兽被彻底激怒了!它中间的巨头猛地张开,一道浓缩到极致的、混杂着寂灭道则的漆黑火柱,如同灭世长矛,无视了苏岚的火力拦截和李逍遥的剑气阻挡,直射陈太玄!这一击,蕴含了真仙级别的本源力量和被污染后的诡异特性,誓要摧毁这个搅局者!
“太玄小心!”李逍遥和苏岚惊呼,但已来不及救援!
漆黑火柱瞬息即至,恐怖的威压让陈太玄周身空间都凝固了!死亡的气息扑面而来!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陈太玄怀中,那枚一直贴身佩戴、得自碧波潭的水隐珠,突然自主碎裂!
不是被高温焚毁,而是主动激发了内部碧凝仙子留下的最后一道保命神念!
一股精纯浩瀚、温柔而坚韧的北冥玄水本源之力爆发出来,化作一面流转着万千水纹的深蓝色冰盾,挡在了陈太玄身前!
嗤——!!!
漆黑火柱与玄水冰盾碰撞!极致的毁灭之火与极致的守护之冰疯狂抵消、湮灭!发出震耳欲聋的爆鸣和漫天蒸腾的白雾!
冰盾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融、变薄,但终究是北冥龙宫至宝,碧凝仙子耗尽心力凝练的保命之物,硬生生挡住了这必杀一击的大部分威力!
剩余的小部分火焰冲击,依旧将陈太玄狠狠掀飞,撞在后方岩壁上,防护服破碎,浑身焦黑,鲜血狂喷,气息瞬间萎靡到极点。
但,他没有死!而且,就在他被击飞的瞬间,他拼尽最后一丝力量,将六块碎片的共鸣催动到了极限!
六芒星净化法阵光芒暴涨,彻底笼罩了孤岛和火焰翎羽碎片!
“收!”陈太玄嘶哑地吼道。
嗡——!
火焰翎羽碎片清光大放,自动挣脱了残余火焰触手的束缚,化作一道赤色流光,穿过混乱的战场,飞入陈太玄手中,与其他五块碎片瞬间完成共鸣连接!
六块定界星枢碎片,首次真正意义上齐聚!
一股无法形容的、仿佛能定义诸天、稳固万界的浩瀚伟力,从六块碎片中轰然爆发,化作一道无形的冲击波,席卷整个祝融峰!
湖中三首巨兽发出痛苦与惊怒的咆哮,体表的黑焰与寂灭气息被这股纯粹的秩序之力冲刷得剧烈波动,甚至开始溃散!那些被污染的火魔更是成片成片地化为灰烬!
十二尊火焰巨人(包括剩余四尊被污染的)全部僵住,眼中火焰变幻不定。
整个祝融峰狂暴的地火,都似乎在这一刻,被强行抚平了一瞬!
李逍遥和苏岚抓住机会,李逍遥人剑合一,化作一道斩破虚空的极致剑光,狠狠刺
巨兽因痛苦而露出的胸口核心!苏岚则将玄凰战机所有能量汇聚于主炮,一发“逆熵湮灭炮”紧随其后!
轰隆——!!!
惊天动地的爆炸声中,三首火焰巨兽发出最后一声不甘的哀嚎,庞大的身躯寸寸碎裂、崩塌,重新沉入沸腾的熔湖,溅起万丈火浪。
失去了巨兽的统御和碎片共鸣的持续压制,剩余的火魔和那四尊被污染的火焰巨人开始失控、自相残杀,或重新潜入岩浆。
李逍遥和苏岚迅速来到重伤的陈太玄身边,喂他服下救命丹药。
陈太玄紧紧握着刚刚入手的火焰翎羽碎片,感受着六块碎片在怀中传来的、前所未有的完整与强大共鸣,嘴角扯出一个虚弱的笑容。
“第六块……拿到了……”
李逍遥看着一片狼藉、但危机暂解的祝融峰,又看看手中气息奄奄却眼神明亮的陈太玄,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真有你的!这次回去,老师非得给你记个大功不可!”
苏岚也松了口气,开始呼叫飞行器准备撤离。
三人带着第六块碎片,迅速离开了这片依旧灼热、却已失去主宰的炼狱。
而就在他们离去后不久,祝融峰熔湖深处,那巨兽崩碎沉没的地方,一缕微不可察的、精纯到极致的灰白色火苗,悄然从沸腾的岩浆中升起,它没有温度,没有光芒,却仿佛蕴含着最本质的“终结”概念。它微微摇曳了一下,似乎在感应、在记录着什么,然后无声无息地没入虚空,消失不见。
南荒之行,险死还生,终获至宝。六块定界星枢齐聚,星火文明的“御灰之盾”拼图已完成大半。但灰界的触角似乎无处不在,其真正的目的与手段,依旧笼罩在迷雾之中。
万莽山基地,陈末感应到第六块碎片入手与陈太玄的重伤,立刻启动了最高级别的医疗预案。同时,他望向星图上仅剩的最后一个碎片标记——天庭斗部,星海禁地。
那里,将是最后一块碎片所在,也必然是防守最严密、变数最多的地方。而集齐所有碎片之后,真正的挑战,或许才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