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骨营的火塘烧得噼啪响,铜锅水汽腾着腥气。穗娘缩在墙角,怀里冰镩嗡嗡低鸣。她盯着自己冻疮全消的手掌,那层新皮透出玉石光泽。忽然,掌心像被针扎了似的,透出点墨绿星芒!
“啊!”穗娘疼得抽气。冰镩“咣当”掉地,镩尖蓝光暴涨,直指河心冰窟!
“丫头魔怔了?!”青鼎侍拽起冰镩。一股冰寒顺镰杆钻入她手心,冻得她五指发麻!“嘶…好凶的冰碴子!”
冰镩竟像活鱼般挣扎,蓝光逼得青鼎侍腰牌都泛冷。裴渺一把扣住冰镩,焦掌滚烫,冰镩“滋啦”腾白烟。“是河底毒胎引她!”他沉脸看向冰窟——窟口冰层无声裂开蛛网纹。
月织姬冻玉般的指尖点向穗娘眉心。寒气刚触皮肉,穗娘掌心墨星骤亮!月织姬腕间冰环猛地一跳,幽蓝纹路流转,竟被抽走一丝寒气!
“双胎同脉…”月织姬冰眸剧震,“毒胎分化的女婴胎种…与她寒脉共生勾连!”她指尖冰晶寸寸碎裂,寒气反被吞噬!
上游熊瞎洞,冰碴如刀刮骨。
墨崖瘫在绿浆里,腰下毒核裂开豁口,脓血流淌。豁口内盘踞着半张枯树皮老脸,正嘶声嚎叫:“贱丫头…敢噬我道胎!”
豁口边缘却蠕动着团模糊的女胎影,细眼薄唇,与穗娘神情有几分像。这毒女胎贪婪吞着月织姬灌来的冰晶,细嫩皮肉渐显。
“吞…吞净她的冰魄…”墨崖老脸扭曲着催动残力。毒女胎小嘴微张,一股无形吸力顺着地脉勾住穗娘心脉!
“呃!”穗娘猛地蜷缩,心口像被冰锥狠扎!冰镩瞬间挣脱裴渺掌控,“夺”地扎进冰窟封土!
“断不开脉!”月舞姬五指结印封住自身寒气,腕间冰环却仍被穗娘拉扯得蓝光直泻。营地里温度骤降,水缸咔嚓结冰,火塘险些压灭!
“砸烂那破镩子!”青鼎侍镰刀劈向冰窟边的冰镩!
“别!”老苍头哆嗦着摸出根银针扎进穗娘虎口,“双生寒脉反噬!斩冰镩就是斩她心!”银针瞬间冻成冰棍!
雷拓嗷一嗓子扑倒穗娘。少年新淬的皮肉挨上她就直打颤:“这丫头冻得像千年冰坨!”
冰镩尾端墨绿光丝隐现,正无声抽取月舞姬的冰魄。毒女胎在河底冰层下咧嘴笑,半张脸皮已凝得酷似墨崖,半张却像幼年穗娘!
“有办法!”裴渺撕开自己衣襟,三道火疤灼光烫眼。他焦掌拍在穗娘后心,焚煞顺脉压去!少女浑身剧震,寒气如沸水炸锅!
“引煞导毒!”裴渺低吼。他左臂抓向月织姬冻腕,右臂压死穗娘心脉,三人间冰火洪流再度奔涌!冰窟边的冰镩嗡嗡急颤,尾端墨绿光丝瞬间烧焦!
月织姬压力骤减,腕间冰环猛收幽蓝寒光!她趁机并指点向穗娘眉心:“封源!”一枚霜印烙进皮肉。冰镩“当啷”掉地不动了。
青鼎侍抬脚把冰镩踹进火堆:“煮烂这勾魂索!”
“不——!!”熊瞎洞内墨崖老脸扭曲成团。毒女胎被焚煞烧灼反噬,刚凝的小半张脸皮熔成烂浆!枯河冰下隐约飘来婴儿惨啼。
枯骨营归于死寂。雷拓扶起虚脱的穗娘,少女眉心的霜印幽蓝一闪。月织姬腕间冰环重新凝实,环内侧浮出圈细密的墨绿裂痕——那是毒女胎反噬残留的污秽冰息。
青鼎侍把冰镩从火灰里拨拉出来,镩身墨绿尽褪,幽蓝冰纹更胜从前。她掂量着冰镩递给穗娘:“拿着!当个钉鞋的钉子使也成!”
穗娘茫然接过,冰镩乖乖躺在她掌心,似有暖意流转。老苍头捧着结冰的水缸愁眉苦脸,裴渺胸口的火疤也淡薄了些。
没人看见,被踹进火堆冰封的那瞬,一缕墨绿冰息已顺着焚火回流,悄然渗入冰层深处。枯河地底,半张酷似墨崖的老脸缓缓睁眼,怨毒盯住冰窟方向。他塌陷的嘴角咧着,无声地蠕动。
*
三天后,枯骨营搭起祭骨台。崖壁上掏出的新石洞稳当避风,几口大铁锅咕嘟着肉汤。雷拓砍来棵枯藤当柱子,顶头插着金甲尸削下的废甲片当祭旗。
“枯骨营立旗喽!”青鼎侍敲铜锣,“旗不倒,营不散!”
裴渺站在最高处,胸口旧疤跳得很稳。通脉境根基夯实后,他看枯河冰面像看蒸锅盖子——底下动静一清二楚。墨崖那张烂脸在河床淤泥里半沉半浮,眼珠子慢腾腾转着。
月织姬冻出新冰窟存水,腕间冰环墨绿裂痕淡了许多。穗娘抱膝坐她身边,默默冻着几根冰棱当箭矢用。少女眉间霜印淡蓝,冰镩成了她不离手的活计。
“灶膛,”老苍头捧着冰蛤壳新炼的膏药,“大伙筋骨淬了好几遭…是时候挖开冰河,端了墨老鬼的泥巴窝!”
裴渺望向对岸焦滩方向。那日炸塌的营寨废墟里,几点墨绿根须正悄悄顶破冻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