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听得十分刺耳，罗时璟大脑“嗡”了一声，胸腔里怒火炸开，气血便疯了一般地涌上来，沙哑的声音裹着冰碴：“你说我比不上他？”
程可冷冷看他：“你连他一根小指头都比不上。”
话音刚落，他沉默了，过了一会儿肩膀突然剧烈抖动起来，喉间发出断断续续的笑声。她不耐地皱眉，转身欲走，听见后面传来笃定的声音。
“你还爱着他。”
……
甚至用的不是喜欢这个词。
脚步瞬间僵在原地，心口就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刃狠狠划开，胸腔一阵窒息的疼痛蔓延至全身，她呼吸发紧，指尖一片凉意。
刹那间，一双有力的双手再次将她禁锢住，束着她的身体让她动弹不得。
“喜欢他讨厌我是吧？那又怎么样？”罗时璟发出压低嗓门凑近她耳边，声音丧心病狂：“你还是甩不掉我。”
“神经病！”她胡乱挣扎起来，失控一般使劲挥动双手，指甲碰到他的皮肤，眼见一道不算浅的血痕在对方脖颈处绽开，细密的血珠立即渗了出来。
她吸了一口凉气，立刻不敢再挣扎，瞪大了双眼，一动不动盯着那鲜红的血痕。
罗时璟感受到针刺似的疼，微微皱眉，抬手摸了一把脖子，摸到血迹时哑然失笑。
——被猫挠了。
低头再一看愣住的“小猫”，心头怒意未消散，眼神散发凛冽的寒意。
小猫不听话，是该好好管教管教。
·
划伤罗时璟之后，程可心里一阵忐忑，本以为会遭受他更多的折磨，然而他的反应却出奇地平静，只是看着手掌的血迹默了片刻，就像是受伤的不是他本人一样。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看着还在渗着血的伤口，她尽力道了个歉，“你去医务室看看吧。”
他却耸耸肩，不甚在意地回了句没关系不碍事。
之后就走了，也没再提刚才的纠纷和之前叫她陪他出去的事。
一连几天，倒真的消停了。没再一个劲的打电话骚扰她，也没叫她去跑腿做事。
正常得程可都觉得诡异。
但事实就是如此，罗时璟没再找过她了。
或许他良心发现自己做的事都不是人干的事，或许他幡然醒悟自己不是个好人。
怎样都好，重要的是他不再来打扰她的生活了。
没了人干扰，程可的作息逐渐规律起来。虽然常常坐着就开始发呆，想到伤心处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但已经比之前好上太多，学习的效率也在一点一点回升。
她的生活本该如此的。
平淡的，稳定的，慢慢向前走的。
她该这样安稳地读完大学，拿到毕业证，然后凭借自己的努力拿一份不错的offer，进到社会开启不断挣钱的阶段。
是这样没错，蓝褚佑只是她平静生活里一段小小的插曲，今后她的生活里再没有这个人，重新回到正轨。他和她本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有交汇的那一刻必然就会有最终分开的那一刻。
仅此而已。
想明白了这些事，程可看看图书馆窗外高悬的明月，转了转手里的笔，接着低头专注于解题。
突然震动声响起，手机来了新消息。
程可写完最后一道解题步骤，滑动屏幕看见白婧柔给她发了几条消息，她本不想理会，但瞥见内容还是点开了。
白婧柔：姐姐，你男朋友好像喝醉了，你要不要把他给带回去啊？
白婧柔：图片
她皱着眉点开图片，上面背景彩色灯光下人影乱糟糟的，看起来像是在一个ktv，画面上的罗时璟手里攥着酒杯，趴在桌子上，一眼让人注意到他脖颈出洇红的纱布。
伤口还没愈合就敢喝酒，程可心里骂了一句，干脆放着信息没管继续学习。
但没过多久，一通电话打了过来。
程可看着屏幕上三个字发呆，这还是罗时璟在这段时间以来第一次给她打电话。想了想还是接了。
嘈杂的人声混着歌声从那头传过来，刺激着脆弱的耳膜。她拿远了话筒，熟悉的人声响起，是罗时璟的声音，含糊不清还混着浓重的酒气。
“那个女人怀孕之后，我哥、他就把我赶了出来，他偏心……提防我……他不相信我……”
程可听着他断断续续的话才明白他是因为被哥哥赶出家门伤心了，一时无言。
说着说着他突然委屈了起来，声音时而高时而低，控诉程可莫名其妙没有证据就怀疑他会对一个还没成形的小孩子下手，实在太过分。
说到最后他带着撒娇的尾音说：“他们都怀疑我，这事你负全责。”
“……”
程可沉默了，看来罗时璟真的醉的不轻。
想着他脖颈出洇血的伤口，她无声地叹了一口气，点到聊天界面发消息。
程可：地址在哪儿？
·
程可没去过高档会所，找了半天才找到他们所在的位置。
推门进去，里面烟味混着酒味扑面而来让她的五官挤成一团。
里面的男男女女穿着靓丽，年纪和她相仿，看起来都不是普通家庭的孩子，见她走进了，目光不约而同地聚集在她的身上，甚至有的人丝毫不掩饰眼中的鄙夷。
“是姐姐啊，你来啦。”不远处一道甜美的声音响起来，穿着白色公主裙的白婧柔带着笑脸走了过来。
程可不打算和她多说话。
“罗时璟呢？”
对方并不介意她的冷漠，指了指远处沙发上瘫坐着的一个人影，“罗少在那儿呢，刚才喝了不少酒还抢着唱歌玩游戏，看起来精神状态不太好。”
程可不再言语，径直地朝罗时璟的方向走过去。
她一和她擦肩而过，白婧柔脸上的笑意便消失不见，沉思一般端详着她的背影。
一走过去，就看见罗时璟大剌剌躺在沙发上，脸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褪去常挂在脸上的随意潇洒的假面，面无表情地闭着眼睛，显出几分什么都不在乎地痞意。
“喂，还清醒吗罗时璟？”程可踢了踢他的小腿。
罗时璟缓缓睁开眼睛，瞧见是她，露出一个放松的微笑，嘟囔道：“程可，你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