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褚佑回了趟公寓。
刻意躲开程可。
然而一进门，他就被人抱住了，最熟悉不过的气息强硬地包围了他。
“松手。”他平静地开口。
“我不松。”程可同样平静地回。
他深吸了口气，正打算扒开她的手时，她忽然开口：“我已经知道了。”
没头没尾的一句话像一颗石头投进他的心湖，他的心立刻提了起来。
“林学长把一切都告诉我了。”她接上一句说。
蓝褚佑提起的心又落回原处，然而程可的下一句话又搅乱他的思绪。
“最近你一定很辛苦吧？”
带着柔情的话语似潺潺的小溪，抚平他的不安和焦虑。最近各种事情一团乱麻萦绕在他的心头，除了顾谨衡的罪证，还有蓝瑛顾心音的憔悴，以及白婧柔向他开出的条件。
她要他立即和程可分手。
想到这儿，他伸手想推开怀中人，没想到对方却抱得更紧了。
“别推开我！”她急切地喊了一声，用尽全身力气紧紧搂住他，语气软和：“别推开我……我知道你难过，但是别推开我。我一直站在你这边，我们一条心好好面对，好不好？”
他的手僵在半空，眼里划过一抹心痛。
察觉到他的默认，她从兜里摸出一张卡给他。
“这是遇见你开始你给我的钱，都在这里了，如果能帮上忙就好了。”
蓝褚佑久久盯着那张卡，不知作何感受，在平时这是她极重视的东西，可是今天却这么轻易的拱手于他。
一层阴影蒙上他的双眼，他敛去神色，移开了眼神。
他实在不配。
“我用不着这些钱，你拿回去。”他说。
程可听了快速道：“是不是没严重到那个地步？”
蓝褚佑看着转悲为喜的她，点了点头。
“那就不算太糟，你别太担心了，我相信事情一定会有转机的。”
“……”
“所以说，你别再跟我提分手的事了，我也不会就这样丢下你一个人面对的。”
“……”
“这里的事就交给我吧，我也会多安慰心音的，你就去忙现在要紧的事。”
说完她冲他露出一个宽慰的微笑，拿出之前捡回来洗干净的红绳不容抗拒地套在他手上。
“好好戴着，别再丢了。”
再看到醒目的红色，心情已是百转千回，一想到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蓝褚佑眼神闪躲，根本无法和重新打起精神的程可对视。
羞愧与痛心充满了他的胸腔。
“我会忙很长一段时间。”他开口道，眼神晦涩不明。
“我知道，能理解，希望这次危机能快点过去。”她拍了拍他的后背，安慰道。
“……”
·
正如他所言，把话说清楚之后的几天，程可都再没见到过蓝褚佑。
偶尔碰见也是他神色匆匆拿什么东西，眼底下一片乌黑，嘴边一圈青涩的胡茬。
她同心音聊了几天，得知蓝褚佑家中微妙的家庭氛围，心里五味杂陈，说不清什么滋味，但是总归是心疼的。
尤其是想到十几年前蓝褚佑小小的身影，面对这个家时那种复杂的感情，她的心就像被一只无情的大手猛地揪了起来。
她绝不会丢下他，也不会让他随意地放开她握着他的那双手。
门口传来一阵响声，程可放下手里的书走过去。
“你回来了。”
蓝褚佑点点头，没有直视她的眼睛，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看起来有几分心虚。
她上前，像之前那样想抱住她，却被一股浓烈的烟味和酒味打断了动作。
令人厌恶的烟草味和酒臭味毫不客气地蹿进鼻腔，勾起人心中不愿回想的记忆。很长一段时间，程利平身上的酒味和屋子里消散不去的二手烟笼罩着程可的童年。
“你抽烟了，还喝了酒。”她皱眉。
“嗯。”不冷不热的回应。
“喝酒就算了，你以前从不抽烟的。”
“压力大。”他看都没看她一眼，脱下外套丢在沙发上。
沙发上躺着的公主一个激灵跳了下来，一溜烟躲得远远的注视着二人。
程可递给他一杯水，语气温和道：“压力大也别抽烟啊，有了烟瘾就不好了。”
他静静瘫在沙发上，无声凝望天花板。
“你累了吗？”她问。
“嗯。”
她坐到他身边，靠着他。
“有什么心事就和我说吧，别憋在心里。”她轻柔地说，“也别用抽烟这种方式去缓解压力。”
“嗯。”
他不愿意多说，程可也不想强求，只以为他是最近因为家里和公司的事太累。
蓝褚佑烦躁地抓了一把头发，不顾身边躺着的人，起身回了卧室。
望着“砰”一声关上的房门，程可迷茫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无助。
到底要怎么才能帮到他？她把能做的都做了，可是他似乎越来越厌烦了。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她重新打起精神，看了一眼紧闭的房门叹了一口气，顺手抓过他刚脱下的外套要放好。
“啪嗒”一声，一个方方正正的小东西掉在了地板上。
程可弯下身，在看清那东西时呼吸骤然停滞。
几秒钟过去，她坐直了身板猛吸一口气，目光停留在手里的外套上不再挪动。
鬼使神差地，她把头埋进去吸了一口。
一股浓烈的烟酒气直冲鼻腔，可是她仍分辨出掩藏着的陌生香水味。
时钟滴答的声音在寂静的房间里尤为清晰，她再度弯下腰，用颤抖的手指去触碰地上已经开封的纸盒。
指腹碰触到纸盒，光滑的表面一片冰凉。
上面醒目的字眼像一根根针刺得眼睛生疼。
她机械地翻转盒子，里面窸窣一声掉出一个避孕套，皱巴巴的包装在灯光的反射下像极了一张嘲笑她的鬼脸。
脑海中突然浮现蓝褚佑这几天心虚的眼神和疲惫的神态。
她每次都劝慰自己他只是太累了才没有精力她说话，然而现在她捏着手里的东西，喉头一阵发紧，无法相信还有另一种解释。
“咚、咚、咚。”
房门被拍打，却没有人回应。
“蓝褚佑，开门。”她出声喊，不停地拍打着。
没过一会儿，门被打开，一张冷淡的脸出现在她眼前。
她猛一抬手，将手里的纸盒摔在了他身后的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声响。
“这是什么？”她脸色阴沉，目光死死盯住他的眼睛。
蓝褚佑扭过头看了一眼地上的东西，像是早就知道一样，一点儿都没感到意外。
“最近压力太大，我需要排解。”
程可简直气笑了，“我跟你说的那些话你全当耳旁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