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去重心前，她看见蓝褚佑平淡的脸上出现明显的慌张，她下意识揪住了他的衣领。
“哐啷”一声，两个人双双倒在沙发上。
四目相对，程可大脑一片空白，几秒过后猛然抓住些什么，着急地问：“公主怎么样？我没踩着它吧？”
闻言蓝褚佑往地上瞟了一眼，公主换了个位置继续躺，没心没肺的摇了两下尾巴，他轻笑，“一点事没有，换了个地方趴。”
程可松了一口气，但下一秒就脸色爆红。
她和蓝褚佑离得太近了。
他几乎整个身子压在她身上，一只手在她摔倒之前垫在她后背，一只手勉强支撑着沙发才让她们两个免于脸贴脸牙磕牙的尴尬，但是从另一个角度看，她几乎被他亲密地揽在怀里，他的鼻尖已经蹭上了她的，就差一厘米的距离就要唇瓣相触，宛若一对恋人。
程可别扭地扭动身体，却发现自己被对方牢牢禁锢住。
“别动。”低沉沙哑的声音传来，让心跳漏了一拍。
蓝褚佑眼帘半阖，这个距离可以看见他根根分明的睫毛，程可下意识屏住呼吸，心跳太快了，好怕被听见。
维持了这个姿势几秒，程可大脑乱成一锅粥，顺着对方的眼神望过去，心脏猛地跳了一下。
他盯着的，正是她的嘴的位置。
意识到这一点，她的瞳孔骤然放大，心脏快得要冲出胸膛，没办法集中去想别的事，要不是有蓝褚佑撑住她的身体，她估计自己会立刻瘫软在地上。僵硬地动了动嘴唇，想着开口说点什么好打破这暧昧得让人喘不过气的氛围，可是心下那一口气怎么都提不上来。
蓝褚佑滚烫的呼吸扫在她的鼻尖，激起一层鸡皮疙瘩。此时此刻，鼻尖相触，呼吸交缠，心跳声震耳欲聋。
就像他真的会亲她一样。
然而下一瞬间，夏露亲吻蓝褚佑的画面从脑海中一闪而过，程可眉头一拧别过了脸，猛一伸手一把蓝褚佑的胸膛，把他推出老远。
她不敢去看他的脸，自然也没看见被她推开的那一刹那蓝褚佑脸上失落的神情。
蓝褚佑从沙发上起身，看一眼姿势别扭还呆愣愣躺在沙发里的程可，拉住她的胳膊正要把她拉起来，对方却刚回神一样，身体猛地一抖，一个激灵弹了起来，像只炸毛的猫警惕地望着他。
“……”
空气陷入古怪的沉默。
“抱歉。”
听不出情绪的声音传了过来，好像过了一万年之久。
“没、没事。”程可眼珠子乱转，慌得不知道该看哪里，尴尬的沉默勒得她要窒息。
做了很久的思想斗争才抬起头偷偷去瞧蓝褚佑的脸，只见他双手垂着，伫立在光影交错处，半边身子隐入昏暗夜色，轻掀眼皮，目光如水，沉沉望向自己。
她一时怔住了，从他面无表情的脸上嗅出一丝落寞受伤的意味。
可是……为什么？
“你……”她张了张嘴，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早点睡。”
他丢下一句话转身回房去了，徒留下程可一个人呆呆地立在客厅。
安静的夜一寸一寸侵蚀着她的心脏，蓝褚佑刚刚的神情在她脑海中挥之不去。
站了一会儿，她伸出自己右手，看着掌心的纹路发愣。
刚才推开蓝褚佑的那一刹那，她的手触碰到他温热的胸膛，似乎还感受到胸膛下有力的心跳。
那跳动的速度叫她心惊。
——可是……
她虚握了握手心，像是想要拼命抓住什么东西似的。
——她真的感受到了吗？那心跳，是来自于他，还是她自己？
·
顾宅。
早上，顾心音出家门时碰上进门的顾谨衡。
一股酒味迎面而来，熏得她皱了皱眉。
“爸！一大早你又喝酒了！”她不高兴地嚷了一句。
“唉还不是因为应酬，”顾谨衡不甚在意地拍了拍顾心音的头，呵呵道：“你长大就知道了，这酒也不是你不想喝就不喝的。”
顾心音撇了撇嘴，她才不信，他爸这个位置，能有几个人能让他陪着喝酒，不过是借口罢了。
“我回来拿个文件，你哥呢？不在家？”顾谨衡看着空荡荡的屋子问了一嘴。
顾心音没有回答，转而说道：“哥给我找了个家教，我去他那儿补课。”
顾谨衡听了皱眉道：“你要补课让家教到家里来就行了，你过去找他，这是什么道理？小佑这是怎么办事的？一点小事还做成这样，”说着语气严肃了几分，“他心思野了，现在天天不回家。”
顾心音心里翻了个白眼，推开他往门外走，却被顾谨衡一胳膊拉住，被迫停下来挨训。
“顾心音，我记得我跟你说过。”他的口吻完全没有了刚才的温和模样，像是变了一个人，低头冷冷地看着自己的女儿。“让你别太腻着你哥，你没听明白我的话？”
虽然是问句，却是十足的威慑意味。
顾心音嘴角耷拉下来，抿着嘴没有出声。
顾谨衡鼻翼翕动，冷哼一声甩掉她的胳膊，“现在你粘着他，等将来他结婚了，只怕是家都不回来，哪里还管有没有你这个妹妹！”
“我哥不会这样！”顾心音抬起脸反驳，肩膀发着抖，胸腔剧烈起伏，看着她爸阴沉的脸一字一句地说：“他才不会像你一样！不会像你一样抛妻弃女，根本就不关心我和妈妈，他们说的对，你果然是为了鸿雁才娶的妈妈——”
“啪”一个巴掌落在了她的脸上。
顾心音捂着脸，眼中带泪，不敢相信地看着眼前人。
“你再说一遍！”顾谨衡双眼喷火，颤抖着手，脸上的表情像暴风雨来临之际的天边，压抑阴沉。
顾心音死死咬着嘴唇，倔强地梗起脖子跟他对峙。
只是没过多久，顾谨衡倏尔变了脸，脸上浮现他平常惯有的笑，那是他为让对方感到亲切放下防备才会出现的表情。他将双手按在顾心音的肩膀上，尽力压抑着情绪，带着笑拉长了语气：“心音，爸爸不是跟你说过了，不要相信外面那些流言，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顾心音别开脸，嘴唇抿成一条冷硬的直线。
烦躁在顾谨衡脸上一闪而过，他温柔地摸了摸顾心音的头，缓缓说：“爸爸不是故意不让你和小佑亲近，只是你哥迟早都是要结婚的，等你哥工作了，有了家庭，也顾不上你这个妹妹了，你年纪还小，说不定要怨恨起你哥。你知道你哥早晚要继承鸿雁，以后肯定是抽不出时间来陪你的，你现在要懂事一点，也少妨碍他一点。”
顾心音脸上冷漠的表情有点儿绷不住了，勉强解释道：“我就是去补课，那个家教老师很好，我不会妨碍哥哥。”
顾谨衡眯起眼睛，笑了两声，“那就好。那些流言也别在你哥哥面前讲，免得他听了难过。”他伸手抬起顾心音的脸，几分心疼地说：“是爸爸错了，爸爸不该打你，还疼吗？要不要让王姨给你擦点药？”
“不用了。”顾心音推开他的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走出家门，“也不疼，我先去补课了。”
“别跟你哥说今天这件事。”身后传来顾谨衡的叮嘱。
顾心音没有回头，只是嗯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