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过去了多久，程可才慢慢恢复过来。
罗时璟没有来，说守在外面的服务生也没瞧见。
她撑起乏力的身体让自己站起来，头发像被一阵风扫过乱七八糟地堆在头上，程可没管，拨开面上的刘海露出清醒的双眸，不太稳当地走出门下楼。
晚会快结束了，大厅里人少了不少，偌大的地方显得有些冷清。
她不顾其他人好奇和惊讶的目光，走到刚才和罗时璟待过的地方。
空无一人。
环顾四周，没有找到一张熟悉的脸。
她了然地发出一声讥讽的笑声，扭头向出口走去。
夜风很凉，夹杂着刺骨的寒意骤然袭来。
程可瑟缩了一下，狼狈地抱住自己的身体，后悔没把沙发上那件罗时璟的外套穿上。
她有些恍惚地看着空荡荡的庭院，树枝被夜色勾描得阴森可怖，像极了几张鬼脸。程可却一点儿不觉得害怕。
左脸还残留着火辣辣的疼痛，灼烧感提醒着她之前的经历，鬼不会算计她，人却可以轻易地伤害她。
她突然很想念那所住了没多久的公寓，想推开门踩上软软的地毯，窝进舒服的沙发，抱住可爱的公主，感受它温热的躯体，还有……始终淡淡的却温柔的蓝褚佑。
鼻头一酸，她又想哭了。
一阵寒风吹过，吹得树木嘎吱作响，树影如同鬼魅般晃动。
头发被吹至一边，程可抬手去抓胡乱飞舞的发丝，风声夹杂着几分熟悉的声音落入耳廓。
她的手停住了，警惕地看向不远处的树丛。
声音断断续续的，听不太真切，程可屏住呼吸，放轻了脚步缓慢靠近。
一个熟悉的背影出现在眼前。
是蓝褚佑！
欣喜瞬间爬上情绪低落的眉眼，仿佛心脏重新恢复跳动一般，她扁了扁嘴，加快脚步迫不及待立即朝那人飞奔过去，但没走几步双腿就像灌了铅一般沉重，挪不动分毫。
“你会@#￥%&*变得不理智吗？”
一道甜美的女声。
“会。”
一道熟悉的男声。
程可瞧见他们二人两道人影，瞳孔微缩，大气不敢喘，静静看着两道身影。
“我很失望，褚佑，你终究还是堕入情感的陷阱，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她停顿了一下，叹了口气，无比惋惜地说：“身为人的缺陷在你身上越来越明显了。”
“你不怕我再做出什么事吗？”她忽然问。
程可终于想起来，这是夏露学姐的声音。
“已然失望的你再去做出什么事，这显然不符合你做事的风格，不感兴趣的事不值得你为之浪费时间。”他的语气很冷静，像是十分熟悉对方的习惯。
她听见夏露轻松的笑。
程可没听懂双方在讨论什么，但显然蓝褚佑和夏露都已经清楚明白了彼此的意思，像是多年合作的伙伴，或许是因为他们是类似的人。
心脏像是被小猫爪子轻轻挠了一下，程可居然对这份默契有些艳羡。
蓝褚佑对她有这份默契吗？
走神间，两道身影忽然拉近距离，程可瞪大了眼睛，眼睁睁看着俩人的的身躯几乎要贴在一起。
夏露的唇贴在了蓝褚佑的侧脸上，嘴里说着些什么，眼里盛着满满的笑意和愉悦。
程可的大脑一片空白，所有的思维都停止运转，耳边嗡嗡作响，血液都凝固了，寒意自脚底蔓延，一寸一寸爬上脊背，心底涌上一股近乎绝望的悲泣。
她抖了抖唇，像是有一把刀插在心尖来回划割，痛的她无法思考、无法呼吸。
手用力地揪住胸前的衣服，指尖发白，呼吸变得沉重，泪水即将夺眶而出。
却突然，一阵黑暗笼罩，眼睛被柔软的东西挡住，突如其来的力量带着她跌入一个温热的怀抱。
是谁的手？
她的泪水濡湿了对方的掌心，心里却在庆幸对方及时替她遮挡不该看不敢看的场面。
她不想看见正亲吻的恋人，尤其是其中一方是蓝褚佑。
“别看了。”低低的声音在耳边响起。
“学长……？”瓮声瓮气的声音，喉咙像是被沙砾卡住，又酸又涩。
江一栩冷眼看着远处分开的两个身影，左手拍了拍刚刚翻墙时身上蹭到的灰，将程可的身体翻转揽在了怀里，温柔地轻抚她的背安抚她。
“夏露追了他那么久，他们两个又那么契合，像是灵魂上的知己一样，在一起也是自然而然的事情。”他陈述，察觉程可的眼泪浸湿了他的衬衫。
“他们……在干什么？”像是下了很大的决心才问出的话，闷闷的。
“他们像恋人一样亲了一会儿，现在分开了。”江一栩回答道。
程可的身体僵住一会儿，最后从他怀里挣出来，边流泪边说：“对不起，学长，我失态了。”
“没事。”温热的温度离开，怀里空落落的，江一栩突然觉得很冷。
程可忍不住抬头往刚才看的方向望过去，却愣在原地。
夏露学姐不知道去哪儿了，蓝褚佑站在远处，正在往她这边儿看。
他要走过来了！
程可的眼泪都流不出来了，推开江一栩就往反方向跑。
·
“江会长？”蓝褚佑的脸色古怪，似乎没想到在这里见到对方。“刚才那是……程可？”
他看着远处落跑的背影，深深皱起眉头。
再一次被推开的江一栩看到他走过来更加烦躁。
“不是她。”他眼都没抬一下就矢口否认。
蓝褚佑狐疑地瞧着他。
“她穿的红色裙子，程可不是。”江一栩道。
“你好像很关注她？”蓝褚佑抓到了重点，言语间溢出一丝不悦。
“是又怎么样？作为学长和前辈，关心后辈是我应该做的。你刚刚不也不也在关心你‘女同学’吗？”
他意有所指，蓝褚佑没有理会他的敌意，看着转角消失的背影沉吟不语。
“你去哪儿？”江一栩揪住要走的蓝褚佑。
“松开！”蓝褚佑没管他，一心往远处追去。
江一栩带着寒意的目光看着他的背影，握紧双拳，胸腔里一股不甘不忿的火焰熊熊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