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任莹莹喊了一声，她的后背被程可狠狠压在围栏的墙上，逼迫她正面看着十几层高楼下的水泥地，悬空的感觉让她惊惧，几乎失重的错觉让她瞬间花容失色，身体如风中落叶般瑟瑟发抖。
“程可！程可！你、你别……你冷静一点！求求你……我求求你……”她刚才的尖锐凶狠早就消失不见，代替的是音调曲折的低声求饶。
程可像没听见一样死死抵住她，手掌用尽全力钳制住她。
“程可！我道歉！我道歉！我道歉还不行吗？求求你先放开我……放开我……求你了，我求你了……”
从任莹莹的视角看过去，楼下黑乎乎的人影就像是小小的蚂蚁在地上爬，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
但这看似微不足道的生物，生命也是无价的。
“真的……求你了……”任莹莹凄惨地闭上了眼睛，声音抖得不行，此刻她害怕到了极点。
心跳越来越快，如鼓声快要把耳膜震碎，可是她却始终听不到程可的一句回应，只有耳边呼呼的风在凄厉地嚎叫。
任莹莹一直在求饶，到最后甚至低低地啜泣起来。
听见任莹莹的哭声，程可才猛然梦中惊醒一般，一瞬间放开了手，她的手迅速收回到身侧垂下，还在轻轻颤抖着。
任莹莹的桎梏被解除，便拔腿迅速跑到离天台围栏很远的地方，抱着自己的身体，一脸警惕地看着程可。
“任莹莹，我……”程可梦一般地呓语，却被任莹莹粗暴地打断。
伸出一根手指指着程可，任莹莹变脸一般，顷刻间恢复狰狞极具厌恶的神色。
她梗着脖子，下颌线绷的紧紧的，眉头紧锁，目眦欲裂，一字一句对着程可强调，放出恶毒的诅咒。
“程可你这个贱人！婊子！你不得好死！你大学四年要永远被人骂骚货！骂不要脸！骂你不择手段勾引男人！你会一直活在别人的咒骂中！”
程可像是被人抡了一拳，打的她晕头转向。她低着头垂着眼，冷冷地哼了一声，然后缓慢地抬头，用看死人一般的眼神不眨眼的盯着任莹莹。
任莹莹指着程可的手指有瞬间的失力，但她仍然挺直了腰板，凶狠道：“道什么歉？你以为你能吓唬到谁？程可我告诉你，事情大家都已经清楚了，你做什么都是徒劳的，以后别人提到你只会觉得你是一个浪荡的婊子！”
程可没有应声，一步一步脚步沉沉，朝着任莹莹的方向走去。
“你、你别过来！”任莹莹喊了一句，回头看了一眼后方的出口，又看了一眼程可，毫不犹转身向楼下跑去。
·
任莹莹跑回了寝室，程可没有回去。
她游魂一样晃荡在校园里，回想起来似乎不是第一次，嘴角自嘲般地扯起，程可笑了一下。
出神间听到不远处传来几道议论的声音。
“就是她吧？”“对啊对啊！”“居然一来就勾搭了三个帅哥，真不要脸！”“蓝褚佑男神可不会多看她一眼，她勾引失败了哈哈哈哈哈哈哈真是活该！”“人不可貌相，鬼知道她私底下多浪荡……”
“……”
任莹莹的诅咒犹在耳畔，程可的双腿突然灌了铅一般变得沉重无比，她飞快地看了一眼议论纷纷的几个人。
那几人迅速闭了嘴巴眼神瞥向别处装作看风景，待程可的视线离开，便又转回来偷偷打量程可，伴随着低声的阴阳怪气。
一路走过来，议论声不绝于耳，恶意打量的目光似无形的手攫住程可，让她的神经不得一刻放松。
逃跑一般走到校门口，议论的声音终于像退潮一般远去了，程可如释重负。
门口有家价格便宜的超市，失了魂一样的程可迈着步子走进去，二十分钟后又走出来，手上什么东西都没有。
货架上商品琳琅满目，程可的目光却只是扫过货物，没在任何一件商品上停留。
偌大的超市里，没有一件东西属于她，正如她一个外人，始终不属于这座城市，除了寝室，她无处可去。
当思索着如何处理和任莹莹的事的时候，一辆深蓝色的轿车在程可背后打了两下喇叭。
程可扫了一眼，靠边给对方让路，没想到车辆停在了自己旁边。
车窗缓缓摇下，显露出一张熟悉的面孔。
“罗时璟？”程可叫了一声。
罗时璟一手扶着方向盘，一手支着脑袋偏头看她，眉眼弯弯，梨窝浅浅，眼神温柔又轻盈。
“这个点还在外面？”罗时璟随意地问。
程可心里有些难受，别过眼说：“没什么，就是还不想回去。”
罗时璟了然地拍了拍副驾驶的位置，对程可轻快地说：“上来，带你去兜兜风。”
程可犹豫地看着他。
“快点，走吧。”罗时璟朝程可伸出手，看着这一双真情流露的眼睛和坚定的手，程可心有所动，最终坐上了副驾驶座位。
像是理解程可难受地心情，罗时璟并没有多说话，只安静地开着车，给了程可一个人梳理今天发生的事的时间。
她望着窗外，眼中倒映着紫荆市的夜晚。霓虹灯光不断地掠过，飞速地被丢向车后头，不带留恋。
逐渐理清楚自己的心情，程可的双手在暗处握紧，骤然出声打破车内沉默。
“今天你有看校园论坛的帖子吗？”
罗时璟扭过头看一眼默认了。
“对不起，连累了你……”程可抬起一只手捂住了眼睛。
“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我一点儿不在意外界的评价。”罗时璟的声音出奇的冷静。
程可歉疚的心得到了一点儿安慰。
“我家做生意的，从小就有媒体记者的眼睛盯着我们家，要是我对他们发的每一条报道都在意，那我可能这辈子就看着报道度过了。”罗时璟嗤笑了一声，肩头微颤，“我可没这闲工夫跟他们纠缠。”
程可听完，喃喃自语地重复道：“跟他们纠缠……”
“怎么了？”
程可回过神，“没什么。”
“那你有什么打算吗？”
“我现在很乱，不想去想这件事了。”
罗时璟应了一声好。
车内温度舒适，夜色昏暗，程可耳边听着汽车行驶的声音，紧绷的神经终于松弛，身体也慢慢放松下来，眼皮越来越沉重，眼前的环境逐渐模糊成一片，然后彻底陷入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