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薛露凝的成绩并没有在家里掀起什么风浪,薛雪寒正在关键的高三,情绪和状态比她还反复无常,爷爷奶奶要应付她已经有些力不从心,哪还顾得上另外两个孩子。何况长这么大,她一直也不算多让人操心的小孩,而且怎么说她都在重点班,成绩和压力应该学会自己调节。
家里既然没有那么为自己哭天喊地,她也就在心里小小地松一口气,“一直当个好孩子”也有它的好处。
毕竟学习是持续长久的事,眼前还有更迫在眉睫的问题。
两个礼拜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要确定节目和人选,搞定排练时间,通过验收,准备服化道,最后才是正式表演。
因为两人对结果都不报什么希望,班主任也没有硬性要求(好像说有就能做到一样),所以关于表演之后的名次,她俩根本没工夫去想。
陈竞也来帮忙,她拿来自己常看的绘本,说可以挑个简单的故事演,这样有点新意不落俗套,又不算太难为同学。
薛露凝觉得排话剧肯定更难,又要写剧本台词还要做道具,排练除了台词还有走位,而且,她很难想象自己演戏说台词的时候不笑场,毕竟她会在不该笑的时候笑出来,很大声的那种。
之前有次英语课上做对话练习,老师点了她的名,另一个人好巧不巧,正是童磊。
因为是随机点的名,老师给了一点准备时间,让她们顺一遍对话。练的时候好好的,她信心满满。
结果一上讲台,她不习惯被众人注视的毛病又犯了,头怎么也抬不起来,声音也变小了。
老师让她抬起头看着搭档大声一点说,她紧攥着衣角,努力抬起头,正对上童磊那双有些担忧的眼睛,不知怎么的,真的,她事后想起来还觉得不可思议,她对着童磊,笑了整整半分钟,一开口说准备好的对话就开始笑,停不下来,笑到肚子痛脸抽筋也停不下来。
底下的同学和一旁的老师都愣住了,她想说抱歉退下讲台,一张口笑得更大声,童磊茫然地张着嘴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究竟哪里这么好笑。
等到大家都反应过来,教室里爆发了一阵持续的笑声,英语老师一只手撑着讲台一只手捂着嘴,同学们边拍桌子边指她和童磊。
终于,她笑不动了,英语老师示意大家安静让她能完成这次对话。
薛露凝脸涨得通红,眼角湿润还沾着笑完没擦干的泪花,艰难地跟一旁看不出表情的童磊做完了随机对话。
一下课她就去跟童磊道歉,再三赌咒发誓自己绝不是在笑他,毕竟自己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会笑得那么厉害。
“我没有生气。”童磊低着头说。
“那你为什么不看我?刚刚也没跟我一起笑,一定还在生气。”薛露凝手伸到课桌下面,悄悄地拽了下他的袖子。
她总是这样,说保持距离的也是她,这会儿又在教室这样,随心所欲忽近忽远,童磊想到这里觉得烦躁,下意识抽走手打算揉揉眉心,却被薛露凝误会,以为他更生气了。
于是她蹲下来,两只手搭在课桌边,下巴搁在手上,眼巴巴看着他小声继续道歉:“对不起嘛童磊,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不是故意笑你的,你别生气了嘛。”尾句声调微微上扬,带了点撒娇的意味,让童磊想起小学有次给他送上生日祝福的她也是现在这个动作。
下一节是老师爱拖堂的物理课,大部分同学都去上厕所或者去外面活动一下,教室里剩的人其实不多,这会儿不出门的也全都醉心于学习并不怎么在意身边发生了什么。
薛露凝不是不谨慎的人,是有人自己心虚,以为自己的心跳声已经大到能被全世界听到,于是就更不敢抬头了。
“我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真的没有生气,你快回去吧,快上课了。”童磊还是低着头。
“你比我多说了两个‘真的’,好,我相信你,走了。”薛露凝笑着起身离开,童磊盯着桌子边缘她抓过的地方,有细微的痕迹,他的手指轻轻贴上去,偷偷地笑了。
“这个有意思!我觉得可以一试!绘本的文字量不算大,背词不难,就是这个故事要让人信服的话可能要在道具和环境布置上下功夫,听上去就很好玩!”任真摩拳擦掌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立马把薛露凝从回忆中拉了出来。
“等等!我们只有两周!时间肯定来不及的!任真,你认真想想!”薛露凝一把按住她已经在翻绘本的手,表情坚定地看向她。
“其实你们忙不过来我可以帮忙的,我也是班级的一份子。”陈竞开口说了根本不像她会说的话。
“陈竞!你怎么站在她那边!你是哪头的!”
艺术节怎么样不重要,朋友可不能跟人跑了呀!薛露凝有些愤慨地想。
“虽然你们是初中同学,但为班级做贡献的事怎么能不公私分明呢?薛露凝同学,你的这个指责让我非常痛心。”任真的手已经搭上陈竞的肩膀,陈竞竟然任由她放着,没有躲开。
“演话剧多好玩呀露凝,你想想,故事里有讨厌的反派做坏事被惩罚,你就可以安排给你讨厌的人,要有你想演的角色你就演,没有你就当导演,你的权力最大,就像小时候玩过家家那样,多有意思呀。”
陈竞继续说服她,该死,她竟然有点真的动摇了。
“可是……时间不够呀……”她反驳的声音已经比刚刚弱了很多。
任真知道胜利近在眼前,继续以理服人,“时间是有点紧,但首先我们今天就可以定好演哪个故事,绘本基本已经分好台词,我今晚回去就能写好剧本确定角色,明天我们就可以定好演员,周五下午的体育课可以拿来训练,走走位什么的过一下,周末我们准备道具和场景布置的东西,演员们去背台词,下周还有整整一周的时间供我们练习,一定能赶上下周五的验收,验收过了再完善不足准备最终的表演。当然,这样我们就辛苦一点,为班级做贡献嘛,避免不了。”
薛露凝有个弱点,就是她只要觉得对方说得有道理,她就很容易被说服,任真这一通分析下来,自己担忧的事好像真的没有那么难以克服,何况排话剧,听着是比搞合唱练跳舞什么的有意思。
于是她点点头,把陈竞拉了过来,“你说好要帮忙的,不许逃,而且,你要跟我站在一边!”
陈竞笑着点头,冲任真悄悄眨了眨眼,任真也笑了。
“那我们快决定演哪个故事吧,陈竞,你有推荐吗?”任真把三人面前的绘本摊开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