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露凝，你在这里做什么？”
薛露凝回过头，看见童磊和木沐并肩而行，张口要回话之际却被余天杨挡住，他一把捞起她手里拿得并不牢靠的礼物快步上前走到木沐面前，“这是薛露凝送你的礼物，祝你生日快乐。”又怕她不明白似的使劲眨眨眼睛。
余天杨来得突然，塞礼物的时候又因为急切有些用力，路上本来就滑，木沐脚下一个趔趄，身子就向后倒下，童磊来不及多想，顺手在她背后一揽，余天杨也在前面抓住一只胳膊拽起她，木沐安稳落地。
“谢谢你。”这句道谢对在场的三个人都适用，一时间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在谢谁。
“没关系没关系，今天你是寿星，怎么能摔着呢，天快黑了，快回去过生日吧。”余天杨主动出来打破尴尬，还抓着木沐的胳膊没有放手。
“谢谢你啊余少爷，算你有良心还知道拉我一把。”木沐语气里显见的亲昵，她又探出头对前方一动不动的薛露凝说道：“谢谢你的礼物呀，这个应该挺贵的吧，真是不好意思让你破费了，”刚刚那句“谢谢”指向是谁已经一清二楚，余天杨的手上微微使了劲，她却像是没注意到一样继续说，“我本来想低调一点的，没想到余天杨连你都叫了来，那一起去我家吧。”
说话间童磊已经走到了薛露凝身边，雪还在下，她的肩膀上积了几片雪花，童磊伸手为她掸去，轻声问她：“跟家里说了吗？晚一点回去没关系吗？”
薛露凝摇摇头，“打过招呼了，没事的。”
“那就好，一会儿我送你回去。”
“别说话了快走吧！我要冷死了你们还站在外面说有的没的！”余天杨大声抱怨着越过两人向前走，看木沐没有跟上又在原地等她一起。
四个人各怀心事，走往同一个方向。
——————
木沐家里很大，只客厅就有薛露凝家的五六倍大，她爸妈早把家里布置好等她们回去，还有几个朋友正坐着聊天，花香混着饭菜的香味一起钻入正在门口换鞋的几人鼻腔中，“你们回来了啊，都等好久了。”木沐的妈妈嗔怪着上来帮她拿下书包。
“童磊、天杨快去那边坐，这个小姑娘我倒没见过，是你的新朋友吗？”木沐已经进屋去换衣服，隔着房门这话倒是没传入她的耳朵。
薛露凝红了脸，果然不应该来的，他们一个是邻居，一个看样子也认识了很久，其他的都是关系亲近彼此心知肚明的朋友，只有自己，只有自己是误入这场“公主的茶话会”，是不被认识不被欢迎的不速之客。
她捏着半旧的红色毛衣边，那上面因为穿太久与其他的衣料摩擦过多而起了一个个毛球，她摩挲那些毛球以缓解自己的紧张——她从小就这样，一紧张的时候就习惯性摸衣服上、枕头上起的小毛球，抚过那些毛球就像在心里对自己说，没关系，会过去的，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阿姨，这是薛露凝，是我带来的朋友，她小学以前跟木沐一起补过课，现在也在我们学校读初中。”余天杨再次抢先回答，薛露凝都想推荐他上什么抢答节目了，眼前的这个人跟梁田跟自己描述的无法无天的那个人真的是同一个人吗？或者说，一个人真能有截然不同的两面吗？
童磊没接上话，不说话又显得生分，只得闷闷加了句：“我以前跟她住一个院子的。”
“那你们都认识挺好的，刚好木沐出来了，你们先去洗手吃饭吧。”木沐的妈妈站起身走向厨房，木沐在白色的高领衫上套了件米黄色马甲，越发衬得她面色白皙，薛露凝越发觉得自己在天鹅公主面前像个灰不溜秋的丑小鸭，浑身不自在起来。
想要逃离的心思被童磊看穿，他的手轻搭上她的背，缓缓抚过，一下又一下，像在帮她一根根抚平翅膀上竖起的羽毛。
“阿姨，我家来了客人，我妈一定让我回家去吃饭的，我跟你打个招呼就先回去了啊。”他从书包里掏出一个细长的包装盒放在桌上，“木沐，祝你生日快乐，我也不知道送你什么好，挑了个好用的钢笔给你，你看看喜不喜欢？”
薛露凝第一次见给人送礼物直接当着对方的面说出来的，收礼物最大的惊喜来自未知，他不会不懂这个道理，但是……为什么呢？
果然，木沐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碍着还有别的朋友终是没有发作，勉强扯出一个微笑回应他：“谢谢你，我会好好用的。”
那头木沐的妈妈还在热情招呼，“童磊啊，不然我先切蛋糕，你吃口蛋糕再回去？”
“不了阿姨，我这就回了，薛露凝家离得远，我顺道把她先送回去啊。”拉起薛露凝之后又对木沐说，“今天实在抱歉哈，我们先走了，你们好好玩。”
——————
“哎，何必呢，我说当初不应该叫她的吧？你看现在……”在场唯一了解内情的余天杨再次开启抢答模式。
“你闭嘴！”木沐已经全然没了过生日的心情，又不得不笑着应对这场父母准备的欢乐生日会。
即使这样，在场的所有人都感受到了主角周围的低气压，不明所以的群众连生日歌都唱得七零八落，只有余天杨一个人兴致高昂，所以多少聚了点欢乐氛围。
一场生日会就这样不了了之。
另一边离开的两人在路上沉默半晌，周围偶有行人经过，倒也算安静，童磊几次想开口又被北风挡回去，正犹豫着，一根带雪的枯枝落到他头上，两人都没设防，一齐被吓了一跳。
意识到发生什么之后，薛露凝先笑出声，童磊跟着笑起来，她极自然伸手帮她拂去头上的雪，戴着手套总不免沾带着又弄不干净，她索性摘掉手套仔仔细细帮他清理干净，童磊也自觉弯腰低头，忽看到地上的影子，两个人靠得极近，他耳朵微微发热，可巧她已经收回的手，冰冷的指尖无意间触过他的耳朵。
那一瞬间他的心跳擂如战鼓，又怕她听到，慌忙后退几步。
“你怎么了？”她根本没有注意到刚刚自己带来的那场“地震”。
“没事……”童磊脸上还在发烫。
“那你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薛露凝给他递一个神秘的眼神。
童磊毫不犹豫走到她面前，她往旁边挪了一点，又让他往右走一步，他不疑有他，只听她的指令行事。
“站好了啊，我告诉你……”她突然猛推一把树，积雪簌簌落到童磊身上，始作俑者笑着跑开，雪在他衣领处融化，顺着衣服流进去，他只是笑，一点也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