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小时后，舒嫣让蒋耿把整理好的资料拿给她过目。
她本来已经做好了返工重做的心理准备。
然而，当蒋耿把一沓整理得整整齐齐、标签清晰、甚至还按照某种她没想到的逻辑顺序排列好的文件放在她桌上时，舒嫣着实愣了一下。
她拿起最上面的一份翻了翻，字迹虽然算不上漂亮，但工工整整，一笔一划都透着认真。
分类也做得相当细致，重要的节点都用不同颜色的标签做了标记。
“这是……你整理的？”舒嫣有些难以置信。
蒋耿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是的，舒经理。我按照系统操作指南上的分类标准，然后又根据我自己理解的重要性程度，重新排了一下序。不知道……合不合您的要求？”
她放下文件，心里对林松的敬佩又上了一个台阶。
看来，林泽琛是真把她的抱怨听进去了，而且行动力惊人。
舒嫣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做得很好，比我预想的还要好。蒋耿，欢迎你加入。”
蒋耿也憨厚的笑道：“谢谢，舒经理。”
舒嫣看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敲：“对了，你会打高尔夫球吗？”
蒋耿愣了一下，然后认真回答：“大学的时候，为了勤工俭学，我每年寒暑假都会去高尔夫球场做球童。跟着客人和教练，耳濡目染，自己也偷偷练过一些。基本的规则和技巧都懂，也能打几杆。”
“做过球童？”舒嫣眼睛一亮，“那正好。过几天，你陪我去练习场，好好给我当回参谋。”
蒋耿满口答应：“没问题，舒经理。”
“好吧，你先忙吧，有事我再叫你。”舒嫣补充道。
蒋耿便走出了她办公室
舒嫣看了一下日程表，下午三点，约了“宏图科技”的张总谈他们公司的并购意向。
她现在急需一份亮眼的业绩，才能堵住周毅那帮人的嘴。
她抬头，目光落在外面工位上如同小山一般的蒋耿身上。
“蒋耿，”她扬了扬声音。
“哎，舒经理！”蒋耿几乎是立刻从椅子上弹起来，几步就跨到了舒嫣办公室门口。
因为太急，差点撞到门框，惹得外面几个偷瞄的同事一阵憋笑。
舒嫣忍着笑意，指了指桌面上另一沓资料。
“下午跟我出去见个客户，宏图科技，他们有并购需求。这是他们公司的基本资料，你先熟悉一下，路上我们再沟通。”
蒋耿接过资料，那沓在普通人手里至少也算厚实的A4纸，在他手里跟几页便签似的。
“好的，舒经理！”声音洪亮，中气十足。
舒嫣满意地点点头：“去吧，一个小时后出发。”
一个小时后，舒嫣拎着包，踩着高跟鞋，款款走向地下停车场。
蒋耿亦步亦趋地跟在她身后，手里还拿着那沓资料，显然这一小时他没闲着，资料边缘已经有些微微的卷曲，显然是被反复翻阅过。
停车场里，舒嫣的白色帕拉梅拉安静地停在车位上，线条流畅优雅。
她按下解锁键，车灯闪烁。
“舒经理，这车……真漂亮。”
蒋耿由衷地赞叹了一句，眼神里是纯粹的欣赏，不像某些人带着别样的打量。
舒嫣嘴角微扬，拉开车门：“上车吧。”
然后，她就见证了“绿巨人塞进火柴盒”的奇观。
蒋耿先是小心翼翼地把资料放在副驾储物台上，然后，他试探性地弯腰，低头，试图把自己巨大的身躯塞进副驾驶座。
舒嫣甚至能听到帕拉梅拉的真皮座椅发出一阵轻微的、不堪重负的呻吟。
“呃……舒经理，这座椅能往后调调吗？”蒋耿的脑袋几乎顶到了车顶，双腿蜷缩着，看上去格外委屈。
舒嫣强忍着没笑出声，探过身子帮他调整座椅。
座椅滑到最后，蒋耿才勉强舒展了一些，但整个副驾驶座还是被他塞得满满当当，连安全带都像是随时要崩开一样。
“系好安全带。”舒嫣提醒道，发动了车子。
她侧头瞥了一眼，感觉自己的帕拉梅拉瞬间从一辆豪华轿跑变成了一辆……qq迷你版？
驾驶座这边的空间感都好像被无形压缩了。
这视觉冲击力，简直了！
车子平稳地驶出地库，汇入车流。
舒嫣一边开车，一边开口：“宏图科技的张总，叫张建国，五十多岁，行事比较传统，但眼光独到。他们公司主营业务是智能家居，这几年发展很快，想通过并购来拓展产业链，补齐他们在人工智能算法和高端传感器方面的短板。”
蒋耿点点头，发出“嗯”的一声，声音因为空间的局促显得有些瓮声瓮气。
“资料看得怎么样了？”舒嫣问。
“看完了，舒经理。”蒋耿回答，“他们去年的财报我看了一下，现金流非常充裕，负债率也控制得很好。他们的主要诉求应该是技术和专利，对被并购方的盈利能力可能不会放在首位。”
舒嫣有些意外地挑了挑眉。
这家伙，不只是个傻大个，还有点东西。
她之前给他的资料里，财报部分是最枯燥也最考验专业性的，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抓住了重点。
“分析得不错。”舒嫣不吝啬地夸奖了一句。
“我们这次的目标，是说服他们，我们会计师事务所不仅能帮他们筛选合适标的，还能在并购过程中提供最专业的财务方面支持，包括但不限于尽职调查、交易结构设计、协助合同谈判以及并购完成后的财务整合咨询服务。”
“明白。”蒋耿应道。
可等他们来到宏图科技，前台倒是客气，只是通报上去后，下来的却不是张总，而是一个看起来刚毕业没多久的小会计。
小会计一脸公式化的笑容。
“张总今天临时有重要会议，特意嘱咐我来接待两位。我们公司最近也接触了好几家事务所，大家的方案我们都会仔细研究比较的。”
舒嫣心头微沉，面上依旧挂着职业的微笑，将准备好的方案有条不紊地介绍了一遍。
小会计听得认真，时不时点点头，却也没问什么有深度的问题。
一番程式化的交流后，两人告辞离开。
从宏图科技回来，舒嫣心里多少有些数。
那家公司，八成是广撒网，想多比较几家事务所的方案，这事儿急不来。
林泽琛这两天恰好出差不在家。
晚上，舒嫣回到自己家。
痛痛快快冲了个澡，换了身舒适的家居服，她下楼去看秦岚。
秦岚的肚子已经很大了，整个人都圆润了一圈，脚踝也有些浮肿，看得舒嫣直替她难受。
孕晚期的准妈妈，确实不容易。
舒嫣小心翼翼地将耳朵贴在秦岚高高隆起的肚皮上，感受着那一下下沉稳有力的胎动，时不时还能看见一个小小的鼓包在肚皮上调皮地顶一下，又缩回去。
生命这东西，真是奇妙得紧。
夜深了些，林泽琛的电话打了过来，声音里带着几分旅途的疲惫，却依旧温和。
“嫣嫣，周末我带你去见见我爷爷奶奶。”电话那头，林泽琛的声音清晰传来。
舒嫣心跳蓦地漏跳了一拍，随即又有些急促地鼓噪起来。
见家长……这三个字在脑海里盘旋。
“好啊。”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
电话挂断后，那份突如其来的紧张感却逐渐清晰。
脑海里不受控制地开始飞速盘算起来，第一次正式拜访，该给老人家准备些什么礼物才显得周到又不失心意？
这个问题，似乎比白天宏图科技的案子还要棘手几分。